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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三的晨光刚爬过窗台,李奶奶就踩着棉鞋往灶房挪,冻得通红的手往围裙上蹭了蹭,掀开陶瓮的木盖。一股甜香“呼”地涌出来,混着灶膛里的柴火味,在屋里漫开——瓮里码着一排排糖瓜,黄澄澄的,像挂在枝头上的小月亮,表面还沾着层细密的白霜。

“奶奶,我要吃!”小孙子虎子裹着棉袄冲进来,鼻尖快贴到瓮沿上,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小雾。他伸手就想抓,被李奶奶用笤帚疙瘩轻轻拍了下手背。

“急啥?刚熬好的糖还没定住型呢。”李奶奶拿起一个,糖瓜在她手里微微发颤,像块冻住的蜂蜜,“你爷爷年轻时在糖坊当学徒,说这糖瓜得用黄米面团子裹着麦芽糖浆,在灶台上烤到冒小泡,再趁烫揪成剂子,揉得光溜溜的才不粘牙。”

虎子咽着口水,看着奶奶从瓮里掏出个裂了缝的粗瓷碗,碗底还沾着去年的糖渣。李奶奶舀了勺新熬的糖浆倒进去,用竹片搅了搅,糖浆拉出金丝,在碗里凝成透明的壳。“你爸小时候嘴馋,趁我不注意,偷啃了个没凉透的,结果糖瓜粘在牙上,哭着喊着让我给抠下来。”她笑着,眼角的皱纹里都淌着甜。

正说着,院门口传来踏雪声,虎子爸扛着年货进来,棉鞋上的雪化在地上,洇出小水洼。“妈,您这糖瓜又熬成了?闻着比去年还香。”他凑过来,拿起一个就往嘴里塞,糖汁顺着嘴角往下流,他赶紧用手背抹,却蹭得满脸都是。

“慢点吃!”李奶奶嗔怪着递过手帕,“这糖得含着吃,让它慢慢化,甜水顺着嗓子眼往下淌,能甜到心口窝。”她说着,拿起一个糖瓜,轻轻掰成两半,里面的糖心像琥珀似的,映着窗外的雪光,泛着温润的光。

虎子也学样,把糖瓜捧在手心,哈着气暖了暖,再小口小口地啃。糖霜沾在嘴唇上,像长了层白胡子。他含着糖,含糊不清地说:“奶奶,为啥灶台上的糖瓜最甜呀?”

李奶奶往灶膛里添了根柴,火苗“噼啪”跳了跳,映得她满脸通红:“因为这糖里啊,掺了灶王爷的香火气。你看这灶台,天天烧着柴火,焐着锅,咱家人的日子,就像这糖瓜,得用慢火熬,才能熬出这股子蜜甜。”

虎子爸听着,又拿起一个糖瓜,这次吃得慢了些。糖汁在舌尖化开,带着点柴火的焦香,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冬夜趴在灶门前,看妈妈一边添柴一边熬糖,火光把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忽大忽小,像个会跳舞的糖人。那时的糖瓜也这样甜,甜得能把冻红的鼻尖都暖热了。

瓮里的糖瓜个个饱满,有的还带着李奶奶手印的温度。虎子偷偷往兜里塞了一个,想留给隔壁生病的小花。他摸着兜里的糖瓜,感觉那点甜透过布兜渗出来,把心口都泡得软软的、暖暖的。窗外的雪还在下,灶房里的甜香却像团棉花,把一家人裹在里面,连呼吸都带着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