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萧的靴底在黑石地面上磨出细碎的声响，
每一步都像踩在冰碴上，寒意顺着脚掌往骨髓里钻。
九根黑色石柱如同沉默的狱卒，
柱身缠绕的锈红锁链正随着中央漩涡的转动绷紧，
链节碰撞的闷响里，混着些微布料摩擦的轻响——
那是锁链上挂着的残破衣物，在风里轻轻摇晃，
像一串无人认领的魂幡。
距离三角形核心区还有三十丈。
林萧按了按怀中的黑石，结构图上的反向三角标记
就在第三根石柱脚下。
他能看到那里的石面颜色略浅，
像是被人用指甲硬生生抠出的轮廓，
周围的血色符文到了边缘便戛然而止，
仿佛在畏惧什么。
“得抓紧了。”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舌尖尝到一丝铁锈味——那是刚才激战中溅到的血。
手腕翻转间，长剑在掌心转出半圈，
灵力顺着经脉注入剑身，泛起一层薄薄的白光。
这是他仅剩的灵力，得用在最关键的地方。
石柱后方突然传来拖沓的脚步声，
斗篷扫过石面的“沙沙”声格外刺耳。
林萧猛地矮身，躲进石柱投下的阴影里，
只见三个黑衣人正沿着锁链巡逻，
中间那人斗篷上绣着血纹，比左右两人宽出半指——
是个小头目。
“骨龙的气息越来越浓了。”小头目的声音
像被水泡过的木头，发闷又发沉，
“首领说，再有半个时辰就能破壳，
到时候土城那些杂碎，连当祭品的资格都没有。”
“刚才那信号……”左边的黑衣人声音发颤，
“会不会是林萧他们摸进来了？”
“怕个屁！”小头目踹了一脚石柱，
锁链震颤着发出“哐当”响，
“九死锁魂阵的阵眼在首领手里攥着，
除非他们能把首领的骨头嚼碎了咽下去，
否则谁也别想碰核心区一根手指头！”
林萧的指节在剑柄上捏得发白。
看来那烧伤脸首领就在核心区，
想毁能量核心，必须先过他这关。
他悄悄调整呼吸，听着三人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在他们转过石柱拐角的瞬间，猛地从阴影里窜出。
长剑带起一道白虹，直劈小头目的后心。
他算准了这些人把魂力都用在维持阵型上，
后背防御必然是破绽。
果然，小头目只来得及发出半声短促的惊呼，
身体便被剑光劈成两半。
但断裂的尸身没有倒下，反而化作两团黑雾，
被锁链上的符文“咕咚”一声吞了进去，
柱身的红光顿时亮得刺眼。
“死而不休……”林萧心头一凛，
来不及细想，挥剑格挡另外两人的弯刀。
刀锋相撞的刹那，他感觉一股阴冷的力
顺着剑刃往上爬，手腕瞬间麻了半边——
他们的刀上缠着血线，能吞噬灵力。
他忽然想起叶柔的骨片，
净化过的符文或许能克这血线。
林萧虚晃一招，转身冲向石柱，
长剑贴着锁链划过。
白光与红光碰撞的瞬间，锁链剧烈震颤，
两个黑衣人的动作猛地顿了半拍，
像是被无形的手拽住了。
“就是现在！”林萧手腕翻转，长剑横扫，
斩断左边那人的手腕。
伤口处冒出黑烟，那人像被点燃的油纸般蜷成一团，
很快便烧得只剩一撮灰。
右边的黑衣人见状转身就跑，
却被林萧掷出的短剑穿透后心，
同样化作黑雾被锁链吸了去。
解决掉巡逻的人，林萧立刻冲到第三根石柱下。
那块反向三角的黑石果然与周围不同，
符文是凹陷的，边缘还留着些细碎的石屑，
像是刚被人动过手脚。
他按结构图所示，将长剑插进符文凹槽，
运起仅剩的灵力去撬——
石板纹丝不动，反倒传来一股强吸力，
顺着剑刃往他经脉里钻。
灵力被飞速吞噬，眼前阵阵发黑，
脚踝的伤口像被撒了把盐，痛得他冷汗直冒。
“这样不行……”林萧咬牙拔出剑，
石板上的符文“嗡”地亮起，
红光织成个半圆护罩，将核心区裹得严严实实，
“得找别的法子。”
他忽然想起陈岩他们没炸开的火药。
那些被血线浸过的火药虽引不爆，
但硫磺或许能扰符文。
林萧在周围翻找片刻，果然在一具士兵尸身旁
摸到半包火药。他将火药撒在石板上，
掏出火折子点着——
黄烟腾起的瞬间，与红光撞出“滋滋”声，
护罩的光芒明显淡了几分，
石板也跟着轻轻颤起来。
“成了！”林萧抓紧机会，再次将长剑插进凹槽。
这一次，石板松动了！
他用尽全身力气撬动，缝隙越来越大，
里面露出密密麻麻的血色管线，
像无数条蚯蚓缠在一起，
正随着旋涡的转动搏动，泛着黏腻的红光。
这就是能量核心的血管。
林萧举起长剑，正要劈下去，
一股磅礴的威压突然从核心区深处压来，
像座无形的山砸在他背上。
他猛地抬头，只见祭坛中央的旋涡彻底裂开，
一只覆盖暗金骨甲的巨爪伸了出来，
爪尖在红光里闪着寒芒，
轻轻一捏便将粗如手臂的锁链捏成了碎铁。
紧接着是第二只爪，然后是展开的骨翅，
最后是那颗嵌着血色晶石的颅骨。
骨龙的半个身子已钻出旋涡，
虽未完全成型，但那对燃烧着红光的眼眶扫过来时，
林萧的血液仿佛都冻住了。
“快了……就快了……”熟悉的声音
带着病态的兴奋从骨龙身后传来。
林萧望去，那半边脸烧伤的首领正站在骨龙头颅旁，
双手按在骨甲上，像是在给这头怪物注入力量。
他那只纯黑的眼精准地锁定林萧，
嘴角扯出个诡异的笑：
“没想到你能走到这步，正好，
用你的魂魄当骨龙破壳的最后养料。”
话音未落，数道血线从石缝里钻出，
像毒蛇般缠向林萧的脚踝。
他急忙后退，却被一道血线缠住脚踝，
整个人被拖着往骨龙的方向滑去。
生命力顺着血线飞速流失，
眼前的骨龙越来越清晰，
甚至能看清它颌骨缝里卡着的碎骨。
“不能就这么完了……”林萧死死攥着长剑，
指甲嵌进掌心，
“阿风还在城墙等着，叶柔还在撑着，
土城的人还在盼着……”
就在这时，一阵嘶哑的呐喊从祭坛外围传来，
越来越近。
林萧艰难地转头，看到陈磊带着几个
浑身是伤的士兵冲了过来。
他们的皮甲被划得破烂不堪，
有的人胳膊还在淌血，
但手里的木矛都泛着白光——
那是叶柔用骨片力量加持过的光。
“林萧！我们来了！”陈磊将手中的木矛掷过来，
矛尖精准地刺穿缠在林萧脚踝上的血线。
白光与红光相撞的瞬间，
血线“砰”地炸开，化作一团黑烟。
林萧趁机挣脱，踉跄着站起身。
陈磊冲到他身边，塞给他一把短剑：
“叶柔说你可能需要这个，
用她最后那枚骨片磨的，能克黑暗能量。”
短剑的剑柄上，暗红色的符文正亮得像颗小太阳。
林萧看着陈磊身后的士兵，只剩五人了，
个个眼神却亮得惊人，
像风中残烛，却偏要燃得更旺。
他握紧短剑，望向核心区深处那只蠢蠢欲动的骨龙，
又看了看身旁喘着粗气的陈磊，突然笑了。
“准备好家伙。”林萧的声音虽哑，却带着股狠劲，
“咱们今天，就把这祭坛给掀了。”
远处的旋涡还在转动，
骨龙的咆哮声震得石屑簌簌往下掉，
但林萧的目光里，再没有半分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