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笑谈,豪情盈胸,星海征途已定。
但悟空深知,此行绝非短日可归,前路凶险未卜,甚至可能一去不返。
他亲手终结旧秩序,开创议会新章,引动灵潮复苏,若因自身离去而导致三界再生动荡,乃至人亡政息,那他此前一切努力,便失了根本意义。
必须留下一个即便没有他,也能长久维系平衡与发展的框架。
心念一动,四道无形涟漪自花果山荡开,跨越虚空,直达镇守四极的法身心神。
下一刻,四道强横无匹的气息自天外、地底、幽冥、魔土冲天而起,化作四道颜色各异的流光,无视空间阻隔,几乎同时降临花果山上空,旋即收敛光华,化作云逸、崩山、凌云、黑悟空四道法身,肃立于水帘洞前。
与此同时,一道道传讯符诏飞向三界各处。
接到诏令的议会核心成员——残存德高望重的仙神代表、几大妖圣首领、人族修真魁首、幽冥代表,乃至魔土那边一位被黑悟空强行指定的、战战兢兢的魔尊,皆不敢怠慢,纷纷以最快速度驾起遁光,汇聚于花果山。
一时间,往日清静的花果山,仙云缭绕,妖气隐现,鬼影幢幢,魔威暗藏。
各方代表面面相觑,心中惴惴,不知这位混沌主宰突然召集所有核心,所为何事。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凝重。
山雨欲来,众心揣测。
水帘洞前,临时设下蒲团案几。
悟空坐于主位,神色平静。
八戒扛着钉耙,立在他身侧,一双猪眼睥睨下方,带着几分审视。
四大法身则分列两旁,气息渊深,默然不语。
待众人到齐,见礼完毕。
悟空目光扫过全场,将各方代表或敬畏、或疑惑、或不安的神情尽收眼底。
他并未释放威压,但那自然流露的、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混沌意境,便已让所有人屏息凝神。
“今日召诸位前来,只为一事。”
悟空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一个生灵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定力,“吾将离界一段时日,前往星海深处,处理黑佛余孽及探查异界之事。”
此言一出,下方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与骚动!
主宰要离开?去往星海之外?
这……三界初定,全赖其无上威严与实力震慑,他若离去,这脆弱的平衡……
恐慌如同瘟疫,在不少代表眼中蔓延。
尤其是那些曾亲眼见证悟空力量、依赖其威势方能维持现有地位者,更是面色发白。
悟空将众人反应看在眼里,心中明了。他抬手虚按,骚动立止。
“吾离去之后,三界秩序,由「三界议会」全权执掌。”
他话语斩钉截铁,确立了议会的最高权威,“一切纷争、法度、资源调配,皆依议会共商决议而行,任何个体、宗门、族群,不得以任何理由凌驾于议会决议之上。”
他目光转向四大法身。
“云逸、崩山、凌云、黑悟空。”
四法身同时踏前一步,躬身:“本尊。”
“尔等四者,为议会最高护法。”
悟空声音肃穆,下达最终指令,“不直接参与议会具体事务管理,不干涉各族内部自治。
唯二职责:一,监督《百年和平契约》及议会制定之根本法度执行,对蓄意破坏平衡、挑起大规模战端者,拥有最终裁决与清除之权;二,仅在感应到三界面临存亡危机时,方可联手介入。”
“除此之外,三界发展,由议会与万灵自行决断。”
这一定位,清晰无比!
四大法身是悬于头顶的利剑,是确保底线不被突破的最终保障,但他们不参与日常治理,不成为新的“太上皇”,将具体的统治权、发展权,彻底交给了议会制度本身。
利剑高悬,制度为基。
下方各方代表闻言,心思急转。
仙神代表暗自松了口气,只要这四位不直接管到头上,议会中他们依旧有影响力。
妖族首领眼神闪烁,只要不违背那铁律,弱肉强食的古训在自家地盘依旧有效。
人族魁首则是欣喜,这意味着他们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自主发展空间。
幽冥代表与那魔尊,也稍稍安心,至少头顶的刀明确了规矩,只要不越线,便无恙。
这是一种精妙的平衡。
以绝对武力扞卫最基本的秩序底线,在此底线之上,放手让万灵自治,通过议会协商解决矛盾。
既避免了因主宰离去而可能出现的权力纷争和秩序崩塌,也防止了四大法身成为新的独裁者,扼杀文明自身的活力。
“可是……大圣,”
一位资历极老的白须星官忍不住开口,忧心忡忡,“议会初立,权威未固,若遇重大分歧,或是某些势力阳奉阴违,仅凭四位护法大人……”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怕镇不住场子。
悟空看向他,目光平静却深邃:“制度之威,源于执行,更源于信任与时间。
吾信议会能秉公决断,亦信诸位能以三界大局为重。
若有分歧,便依议会议事规则争辩、妥协。
若连议会自身都无法解决的内部问题,那便是此制度尚需完善,而非依靠某一人之威权可以根治。”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淡然:“世间从无万世不移、完美无缺之制度。唯有在实践与时间中不断磨合、修正,方能寻得最适合当下之路。
吾留下框架,留下守护底线之力,剩下的……需尔等自行摸索。”
“这,亦是‘文明自决’之真意。”
话语落下,众人默然。许多代表眼中露出思索之色。
他们听懂了,主宰并非撒手不管,而是将成长的权力和责任,彻底交给了他们自己。
他留下了防止文明走向毁灭的护栏,但路,要他们自己走。
放手成长,方为真护。
悟空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在场的各方代表,看了一眼肃立的四大法身,看了一眼身旁的八戒。
“此间之事,便托付于诸位,托付于议会,托付于……四极护法。”
他没有再多言,也没有任何留恋。
该安排的已安排,该留下的已留下。
信任的种子已经播下,制度的框架已经搭建,守护的力量已经就位。
他转身,向着水帘洞内走去,身影很快没入那轰鸣的水幕之后。
八戒扛着钉耙,对着下方神色复杂的众人咧了咧嘴,又对四大法身点了点头,也跟着走了进去。
花果山上空,各方代表与四大法身静立良久。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每一个人身上。
他们知道,一个时代,暂时告一段落。
另一个依靠他们自己的时代,正式开启了。
未来如何,无人知晓。
但脚下的路,已然清晰。
议会托付已毕,身后事安排妥当。
最后的牵挂已然斩断。
只待,破空而去,踏入那星辰大海的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