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弥漫着焦糊味和血腥气的幽灵之地,队伍再次踏上征程。
蛮荒的风沙依旧,但队伍内的氛围却悄然发生了变化。
最为明显的便是敖子诺。
这位龙族小公主一改之前或傲娇或憋闷的神情,骑着她的白马,几乎寸步不离地紧贴着璃月(逍遥)的枣红马,那双亮晶晶的龙眸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崇拜与求知欲。
“璃月前辈,”她声音都放软了几分,“您战斗时对时机的把握太精准了!我们战士冲锋陷阵,很多时候就是一往无前,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您看有没有什么技巧能教教我?比如怎么在混战中更快找到破绽?”
她竟然开始向一位刺客宗师讨教战士的心得!
偏偏璃月身为顶尖宗师,对战斗的理解早已超脱了职业界限,闻言略一思索,便轻声点拨道:“力量并非只有蛮横冲撞一途。观察,永远先于出手。敌人的重心、视线、甚至肌肉的细微颤动,都会告诉你下一刻的动作。有时,侧步一尺的闪避,比前进一丈的冲锋更有效。”
敖子诺听得似懂非懂,却如获至宝,认真咀嚼着每一个字。
而另一边,幽影更是彻底“抛弃”了之前的酷哥形象。
他几乎是用挤的,把原本走在璃月另一侧的惊蛰生生挤到了外围,自己紧紧挨着,冰冷的面容上难得地出现了急切和渴望。
“宗师,”他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您方才那记‘火镰狂舞’,为何能持续三息之久?晚辈最多只能维持一息半!还有,‘血魄一击’汲取生命力的效率,如何才能像您那般高效?” 他问题一个接一个,恨不得将璃月毕生所学瞬间掏空。
璃月看着这狂热的后辈,仿佛看到了当年痴迷武学的自己,心中莞尔,倒也耐心解答:
“斗气运转并非越猛越好,需寻其脉络,如溪流涓涓,方能持久。血魄一击,重在感知对方气血流转的节点,顺势而为,而非强行掠夺……”
恩琪则骑着马跟在稍后一点的位置,俏脸上带着向往,轻声问道:“璃月姐姐,您…您认识我父亲玄霄子道长吗?他那个时代…比奇皇城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有很多英雄故事?” 她试图从璃月这里,拼凑出父亲年轻时那个波澜壮阔的时代图景。
就连魔女紫绾也挤在中间,她关心的点却截然不同。
她骑着马却挽着璃月的胳膊,大眼睛扑闪扑闪,满是好奇与崇拜:“璃月姐,当时你在比奇城,面对那么多非议和压力,是怎么坚持下来的?还有还有,江湖都传你当年说出那句‘暗影存乎于心,而非形于外;吾之刃,为所护之人而出,非为权贵而鸣’的刺客宣言时,酷毙了!你当时是什么心理啊?是不是特别痛快?”
被一群崇拜者簇拥着,听着他们或求知或好奇或崇拜的问题,璃月心中那份久违的宗师感觉似乎又回来了一些,同时也不禁有些好笑。
她耐心地回答着紫绾关于“爱情与坚持”的问题,分享着当年的心境。
而被无情“排挤”到队伍最外围的惊蛰,此刻正孤零零地骑着他的黑马,与整个热火朝天的小团体格格不入。
他看着被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的爱妻,摸了摸鼻子,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好嘛……原来我老婆这么受欢迎……”他小声嘀咕着,语气里有点小委屈,又有点小自豪。
唯一还留在他身边的“活物”,就是夜无忧那具扛着斧头、咔哒咔哒跟着马跑的骷髅宝宝了——因为它的主人夜无忧,此刻正骑着马在更外围的地方,大声地、唾沫横飞地跟带路的雷氏三兄妹吹嘘着自己刚才战斗时“关键性”的灵魂火符和“起死回生”的治愈术,根本没空管自己的召唤物。
惊蛰叹了口气,感觉有点无聊,于是偏过头,对着旁边那具面无表情(也不可能有什么表情)、眼眶中灵魂之火平静燃烧的骷髅,尝试性地打了个招呼:
“嗨,兄弟,我叫惊蛰。请问……你妈贵姓?”
骷髅宝宝似乎被这莫名其妙的问题干扰了,下颚骨咔吧咔吧地开合了几下,空着的骨手胡乱挥舞了几下斧头,发出几声无意义的骨骼摩擦声,也不知道是想表达“我没妈”还是“你神经病啊”,亦或是某种骷髅语里的问候。
惊蛰摸着下巴,一脸认真地猜测:“哦?姓贵?这个姓氏倒是挺少见……那...你当年是怎么死的啊?”
骷髅两眼直接喷火!“咔吧咔吧!”
前面的璃月终于从包围圈中抽出空,回头想看看自家夫君在干嘛,正好看到惊蛰一本正经地和骷髅探讨“家谱”的诡异场景,顿时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宛如冰雪初融,明媚不可方物。
惊蛰看到爱妻的笑容,立刻把骷髅抛到脑后,也回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
队伍就在这诡异又和谐的氛围中,继续向着蛮荒深处前进。有了璃月这位“人气导师”,接下来的路程,想必不会再无聊了。
队伍一路向西奔腾,烟尘滚滚。核心圈层里,关于战斗技巧、江湖旧事、爱情哲学乃至美容养颜(紫绾悄悄问的)的讨论热火朝天,璃月几乎有问必答,清冷的嗓音此刻成了最动人的乐章,听得一众“粉丝”如痴如醉。
惊蛰几次试图策马靠近,想跟自家娘子说句悄悄话,哪怕只是问句“渴不渴”,结果还没等璃月回头,就被外围的“护法”们不动声色地挤开了。
敖子诺甚至头也不回地挥挥手:“哎呀,星辰大哥…不对,惊蛰呀,你们都是夫妻了,有啥体己话晚上被窝里慢慢说嘛,现在正探讨关键问题呢!”
幽影虽然没说话,但身体很诚实地又往外挡了挡。
夜无忧在更远处听见了,大声帮腔:“就是就是!前辈正在传授无敌秘籍呢!闲人勿扰!哥们儿你要是无聊,去找我骷髅宝宝玩啊!它脾气好!”
惊蛰:“……” (八嘎)︵┻━┻ 谁要跟骷髅脾气好啊!
他只能悻悻然地再次退回到队伍边缘,与那具忠实的骷髅为伴,继续他“与骷髅论道”的孤独旅程。
就在这诡异的氛围中,日头渐渐西斜。
在前方带路的雷牙扬声喊道:“主人,诸位!前面就是十三里屯了!今晚我们就在那里落脚!”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荒原尽头出现了一个极小、极简陋的聚居点。
正如雷牙所言,粗粗一看,果然只有稀稀拉拉十几户人家,房屋多是土石结构,低矮而坚固,仿佛随时准备抵御风沙和可能的危险。
一些穿着混杂皮毛和粗布衣裳的居民好奇地打量着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
雷牙显然对此地很熟,很快便联系好了一户拥有一个小小四合院的空房子,谈好了价钱租了下来。
院子不大,但足够众人歇脚。马匹被牵去马厩喂料,行李也被搬了下来。
一到落脚地,众人更是没了约束,立刻又将璃月围在了院子中间的石桌旁,继续那似乎永无止境的“请教大会”。
雷牙和雷闪这两个老实勤快的兄弟,不用吩咐,自觉地去屯子里的水井挑水。
雷莹则像只忙碌的小蜜蜂,开始逐个房间检查、打扫、铺设众人自带的寝具,忙得脚不沾地。
而原本团队的核心输出、雷神惊蛰,看了看被围得水泄不通的爱妻,又看了看空荡荡的灶房,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任命地叹了口气。
得,看来今晚的厨娘……啊不,厨夫,就是他了。
他刚挽起袖子,准备生火,就看见夜无忧的那具骷髅宝宝,依旧忠实地扛着斧头,咔哒咔哒地跟着他走进了灶房,仿佛一个无声的监工。
惊蛰看着这唯一的“帮手”,摸了摸下巴,尝试进行跨物种交流:“兄弟,他们都忙,就咱俩了。你看,这洗菜切菜生火做饭……你擅长哪样?”
骷髅宝宝歪了歪头,眼眶中的灵魂之火跳动了一下,然后默默地举起了它那白森森的、只剩下骨头的爪子,五根指骨咔吧作响,似乎在展示它的“工具”。
惊蛰盯着那毫无血肉、根本不可能握住菜刀的骨手,沉默了三秒,终于无奈地摆了摆手:“得嘞,明白了。您这尊手还是留着砍怪吧,切菜这精细活儿是指望不上了。那你……去那边蹲着,给我壮壮声势也行。”
骷髅宝宝似乎听懂了,“咔哒”一声,真的走到灶房角落,抱着斧头,像一个白色的雕塑般“蹲”了下来(虽然骨骼结构并不允许它真正蹲下,但意思到了),眼眶中的火焰平静地燃烧着,注视着惊蛰。
惊蛰看着这诡异的“厨帮组合”,自己都把自己逗乐了。他一边熟练地引燃灶火,刷锅备菜,一边对着骷髅自言自语:
“唉,想我惊蛰,好歹也是能引动九天雷霆的人物,如今在这蛮荒小屯子里,沦落到对着骷髅自言自语做饭的地步……这要是传回比奇,我那点雷神威严算是彻底扫地了……”
骷髅:“咔咔咔”(说滴对!)
“不过话说回来,给我家月儿做饭,倒也不丢人……就是这帮小兔崽子,太不懂事了,也不知道来搭把手……”
骷髅拼命点头,“咔吧咔吧”(我也同感)
“嗯……这肉得多炒一会儿,月儿口味偏重些……哎,骷髅兄,你说盐放这些够不够?”他居然真的拿着盐罐子朝骷髅比划了一下。
骷髅:“咔哒。”(可能这时候表示“你随意”)
院子中央,被众人环绕的璃月,虽然仍在耐心解答着问题,但目光却不时温柔地飘向灶房方向。
听着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切菜声、油锅爆炒的滋啦声、以及惊蛰那隐约传来的、带着委屈又自得其乐的自言自语,她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她能想象出他那副“怨夫”模样,定然十分有趣。
过了一会儿,浓郁的饭菜香气开始从灶房里弥漫出来,勾得众人肚子里的馋虫也开始咕咕叫。
讨论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敖子诺吸了吸鼻子:“哇!好香啊!”
夜无忧也停止了吹嘘,伸长脖子看向灶房:“没想到惊蛰老大还有这手艺?”
幽影虽然没说话,但喉结似乎滚动了一下。
最终,当惊蛰系着一条不知从哪找来的、略显滑稽的围裙,端着一大盘色香味俱全的炒肉走出灶房时,发现院子里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手中的菜。
惊蛰把菜往石桌上一放,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看什么看?讨论完了?终于知道饿了?吃饭!”
“哦!!!”众人欢呼一声,瞬间抛弃了“偶像”,化作饿狼扑食般围向了饭菜。
璃月笑着站起身,走到惊蛰身边,拿出丝帕,轻轻替他擦去额角一点烟灰,柔声道:“辛苦夫君啦,一会儿好好奖励你下呀。”
惊蛰看着璃月温柔的笑容,又看看那群“没良心”的伙伴狼吞虎咽的样子,那点小委屈瞬间烟消云散,也笑了出来:“为月儿做饭,不辛苦。就是下次,得让他们轮流帮厨!”
角落里的骷髅宝宝,依旧安静地“蹲”着,眼眶中的火焰,似乎也柔和地跳动了一下。
十三里屯的夜晚,就在这温馨又搞笑的氛围中,悄然降临。
夜色深沉,喧嚣早已沉寂,只剩下荒原的风掠过土墙的呜咽。
璃月终于得以从热情洋溢的“研讨会”中脱身,轻轻推开厢房的门。
屋内只余一盏油灯,昏黄的光晕下,惊蛰背对着门,整个人裹在被子里,连脑袋都蒙得严严实实,一动不动,仿佛早已熟睡。
璃月微微一怔,随即了然。她悄步走到床边坐下,伸出手,轻轻拉了拉被角,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满是温柔:“夫君?睡着了?”
被子里的人毫无反应,甚至故意发出了轻微的、表示熟睡的鼾声,只是那鼾声听起来有点过于刻意和……委屈。
璃月眼中闪过狡黠的笑意,指尖改为轻轻戳了戳那裹成一团的“蚕蛹”:“真睡着了?那好吧,本想跟某人说说,今日被那群家伙缠着,其实心里一直惦记着某个在灶房辛苦的人呢……”
被子里的人似乎僵了一下,鼾声停了,但依旧倔强地保持着背对的姿势。
璃月俯下身,几乎将唇贴在那鼓起的被子上,呵气如兰,带着歉疚和撒娇的意味:“好啦……是我不好,冷落夫君了。下次我一定找机会溜出来帮你烧火,好不好?要不……明天我亲自下厨,给你做点好吃的赔罪?”
话音刚落,那“蚕蛹”猛地一动!
惊蛰一把掀开被子转过身来,脸上哪有一丝睡意,只有明显憋着的小情绪,眼神幽怨地看着她:“哼!我还以为娘子有了新欢,忘了旧人,要跟那群小屁孩探讨到天亮呢!”
见他这难得的孩子气模样,璃月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脖颈,主动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紫眸中流光溢彩:
“傻夫君,这世上万千追捧,又怎及你灶台边为我沾染的半分烟火气?在我心里,雷神惊蛰炒菜的样子,可比他引动九天雷霆时帅多了……”
这般直白的情话,瞬间击碎了惊蛰最后那点故作姿态的委屈。
他手臂一伸,将笑得花枝乱颤的爱人紧紧箍进怀里,一个翻身便掌握了主动,低头狠狠吻住那说出动人话语的唇瓣,模糊不清地哼道:“…这还差不多…光说不行…得用实际行动赔罪…”
璃月笑着承受着他带着些许“报复”意味的热情亲吻,指尖熟练地解开他的衣带,气息微乱地回应:“…好…都依我夫君…”
油灯的光芒温柔地摇曳,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投在土墙上,一室春光,悄然驱散了边荒夜寒,也彻底抚平了某位雷神那点等了许久的小小怨气。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