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涤荡心灵的祭祀之舞过后,众人心绪仍久久不能平静。
太子历古峰笑着对大家说道:“今日我等真是眼福耳福皆不浅,得见万芳大家惊世舞姿,闻听璃月夫人天籁之音,此等享受,怕是皇城中的达官贵人们也求之不得啊!”
众人闻言皆笑,气氛重新变得轻松热闹起来。
“走吧,在去个好地方,那里可以对着美景,对酒当歌!走走走!跟着我!”在“向导”凌美的带领下,大家沿着清幽小径,前往她早已计划好的休息地用膳。
这一路上,惊蛰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向万芳。
方才舞蹈带来的震撼与那份莫名的熟悉感,让他对这个神秘的少女充满了探究欲。
而万芳,似乎也敏锐地察觉到了惊蛰的关注,偶尔回首,目光与惊蛰相遇时,不再是之前的惶恐或恭敬,而是带着一丝羞涩、一丝欣喜,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漾开浅浅涟漪。
这细微的互动,自然逃不过恩琪和敖子诺的眼睛。
恩琪抿嘴一笑,温柔地挽住惊蛰的右臂,轻轻靠着他,看似亲昵,实则巧妙地挡住了他看向右前方的视线。
另一边的敖子诺更是直接,她“哼”了一声,一把抱住惊蛰的左臂,几乎整个人挂在他身上,琥珀色的龙眸故意瞪得大大的,瞅着惊蛰,仿佛在说:“不许看!只看我们!”
惊蛰被这两位夫人一左一右“挟持”,顿时哭笑不得,只好收回目光,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却是一片温暖与莞尔。众人在后面看着这有趣的一幕,皆是忍俊不禁。
说说笑笑间,来到一处高台。
此台以原木搭建,古朴大气,视野极佳,名曰“鹿鸣台”。
立于台上,整个龙牙谷的壮丽景色尽收眼底,远山含黛,近水蜿蜒,龙牙石遥遥在望,令人心胸开阔。
太子命随从将带来的精美食盒与美酒一一摆开。
宫廷御制的点心小巧玲珑,香气扑鼻,陈年佳酿醇厚甘冽,还未开坛已引人垂涎。众人围坐台边,就着无敌美景,享用美食佳酿,只觉得快意无比,连日来的奔波疲惫一扫而空。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烈。年纪最小的风天啸看着眼前壮阔景象,只觉胸中豪情涌动,猛地站起来,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如此美景,如此佳酿,岂能无诗?小爷我今日诗兴大发,且听我吟来!”
他略一思索,一手叉腰,一手指点江山,颇有几分他父亲剑圣的风采,吟道:
“龙牙擎天势巍峨,谷深流翠荡清波。
少年意气临高台,尽揽风云入酒歌!”
诗句虽略显稚嫩,却充满了少年人的豪迈不羁,引得众人齐声叫好。
受此感染,紫绾也盈盈起身,紫瞳中闪烁着灵动的光芒,笑道:“天啸弟弟好气魄!那姐姐我也来献丑一首!”
她望向远处的飞仙境雾气,吟道:
“雾锁云绕仙踪渺,虹桥暗度接天晓。
莫道九渊多险恶,且看魔女笑芳华!”
诗句带着魔族的洒脱与狡黠,又暗合此地景色,同样赢得满堂彩。
惊蛰见大家兴致高昂,便笑着提议:“既然如此,那不若我们今日便以此谷此情此景为题,每人赋诗一首,以为纪念,如何?”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响应。
接下来,周秋燕作了英气勃勃的诗,夜无忧作了戏谑中带着洒脱的诗,幽影作了一句极其简洁却意境深远的短诗,恩琪作了温柔婉约的诗,连凌美都作了一首充满魔族异域风情的诗。
太子历古峰沉吟片刻,也作了一首格局宏大、隐含帝王之气的诗。
最后,轮到了万芳。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目光聚焦在她身上。这位刚刚以舞惊艳全场的少女,在诗词上又将有怎样的表现?
万芳缓缓站起身,走到高台边缘,眺望着整个峡谷。清风拂起她的裙摆和发丝,背影显得有些单薄,却又异常坚定。
她没有立刻吟诗,而是从袖中取出了一管白玉般的短笛,横于唇边。
一缕清越悠远、带着淡淡哀愁的笛音流淌而出,先为她的诗铺垫了一层苍凉而美丽的底色。
随后,她朱唇轻启,歌声与笛音相和,竟是一首长诗:
“龙陨之地兮,幽谷苍苍,
爪痕深深刻玄黄。
飞仙雾漫兮,虹桥彷徨,
似见英魂舞霓裳。
虎啸峡深兮,怒涛汤汤,
犹闻战鼓震八荒。
神牙屹立兮,万民祈望,
香烟缭绕寄悲肠。
妾本蓬蒿兮,飘零孤芳,
心似明月照寒江。
强权相逼兮,风雨如狂,
幸得君子护身旁。
愿效龙神兮,卫我乡邦,
虽死犹生志昂扬。
更祈天公兮,赐予鸾凰,
得遇知音诉衷肠。
不负韶华兮,不负情长,
携手共度九渊霜!”
她的歌声婉转悱恻,如泣如诉。
长诗不仅描绘了峡谷的壮美,融入了龙神的传说,更诉说了自身的飘零与不幸,表达了对强权的控诉,对守护的向往,最后,更是大胆而含蓄地流露出一份对真情、对知音的深深渴望与祈求。
字字珠玑,句句含情。
一曲终了,笛音袅袅散去,万芳眼中已噙满泪水,却带着一种释然与勇敢的光芒。
整个鹿鸣台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首深情而才华横溢的长诗所打动。
尤其是璃月。
她隔着面纱,静静地望着万芳。那诗中“飘零孤芳”、“强权相逼”的遭遇,让她想起了自己几十年前也曾历经的磨难;那“愿效龙神兮,卫我乡邦”的志向,与她内心深处某种共鸣相契合;而那“得遇知音诉衷肠”的渴望,更是触动了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将军大夫人,刺客宗师,驸马爷的母亲,如今遇到惊蛰新生后变回少女的自己......”
她想到这里,微微颔首,隔着面纱,轻声对身旁的惊蛰道:“此女……才情俱佳,心性坚韧,身世堪怜,却又不失风骨。夫君,她既求助於你,你当尽力护她周全,能帮就帮一下吧。”
能得到璃月如此评价,可见万芳这一曲长歌,真正唱进了她的心里。
惊蛰看着万芳,心中亦是波澜起伏。他郑重地点了点头:“月儿放心,我明白。”
夕阳的余晖洒满山谷,也笼罩着高台上这群各具风采的年轻人,预示着他们的九渊之行,必将更加精彩纷呈。
万芳的一曲长歌,将聚会的气氛推向了情感的高峰,也让她自己彻底融入了这个集体。
美酒佳肴,知己相伴,美景当前,每个人都放松下来,享受着这难得的惬意时光。
酒至半酣,兴致愈浓。
万芳白皙的脸颊染上红霞,眼眸因酒意和开心而愈发明亮。
她见大家兴致高昂,便起身笑道:“如此良辰美景,岂可无舞?方才之舞祭奠龙神,略显沉重。此刻万芳愿借这位小公子长剑一用,为大家舞一段‘惊鸿剑舞’,助诸位酒兴,如何?”
风天啸正愁自己刚才的诗不够出彩,闻言立刻将自己的那柄华丽的长金剑递了过去,兴奋道:“万芳姐姐尽管用!让我也开开眼!”
万芳接过长剑,入手微微一沉,但她腕力似乎不错,稳稳握住。她走到场地中央,对众人嫣然一笑,随即神色微凝。
没有音乐,但她自身便是节奏。
起手式一展,身姿便与长剑融为一体。不同于方才祭祀之舞的庄严神圣,这剑舞柔中带刚,矫若游龙,翩若惊鸿!
剑光闪烁,如银蛇吐信,寒芒点点;
衣袂翻飞,似蝴蝶穿花,姿态曼妙。
她将舞蹈的柔美与剑术的凌厉完美结合,时而如弱柳扶风,时而如雷霆乍惊。金剑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时而刺破长空,时而绕身回护,划出一道道炫目的金色光弧。
阳光洒落在她身上,剑光与她的容颜交相辉映,竟有一种别样的英气与妩媚交织的魅力,看得众人目眩神迷,连声叫好。
惊蛰的眼睛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欣赏之情,他感叹道:“这个万芳啊,真是一个奇妙的人,似乎总能在不经意间给人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呢。”
一旁的敖子诺完全被吸引住了,连食物都忘记了吃,嘴里还不停地嘀咕着:“哇……居然还可以这样玩剑?”她不禁开始思考,自己以后是否也应该学习一些这样花哨的技巧呢?
恩琪则轻轻鼓起掌来,她的眼中充满了赞叹之意,显然对万芳的剑舞非常满意。
璃月也微微颔首,表示认可。这剑舞确实与众不同,独具一格,不仅动作优美流畅,而且极具观赏性,让人看得如痴如醉。
夜无忧更是兴奋地大声喝彩:“好!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实在是太精彩了,当浮一大白!”说罢,他豪爽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众人见状,纷纷响应,也跟着举起酒杯,一时间,鹿鸣台上充满了欢声笑语、喝彩声和酒杯碰撞的声音,仿佛整个世界都沉浸在这欢乐的氛围之中。
万芳舞到兴处,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金剑挽出数朵剑花,随即身形一定,长剑背于身后,微微喘息,对着众人盈盈一礼,结束了这段精彩绝伦的剑舞。
“好!!”
“太精彩了!”
“万芳姑娘真是才艺双绝!”
赞叹之声如潮水般涌来。风天啸与有荣焉地接过自己的剑,仿佛刚才舞剑的是他自己。
万芳脸上带着运动后的红晕和得到认可的喜悦,正欲回到座位。
就在这气氛最热烈、最放松的时刻——
一个极其不合时宜、苍老而阴鸷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刀子般,骤然从高台下的树林中传来,瞬间切断了所有的欢愉:
“小丫头片子!倒真是让老子们好找!原来躲到这里寻欢作乐来了?看你这次还往哪里跑!”
话音未落,五道强悍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自林间电射而出,稳稳地落在鹿鸣台边缘!
来者皆是身穿统一黑色劲装、面色冷厉的中年汉子,个个太阳穴高鼓,气息沉凝,眼神锐利如鹰隼,浑身散发着久经沙场的血腥煞气和一种帮派特有的彪悍之气!
他们的目光,如同毒蛇般,瞬间就死死锁定了场中刚刚舞完剑、脸色骤然变得苍白的万芳!
为首一人,是个独眼老者,面容狰狞,刚才发声的正是他。他腰间佩着一把九环鬼头大刀,刀身暗红,仿佛饮血无数。
欢快的气氛瞬间冻结!
所有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惊蛰缓缓放下酒杯,紫眸之中寒光乍现。
璃月悄无声息地站到了惊蛰身侧。
敖子诺和恩琪立刻紧张地靠近惊蛰。
幽影的身影悄然淡入了阴影之中。
夜无忧和周秋燕也瞬间进入戒备状态。
风天啸握紧了自己的长金剑,小脸上满是怒容。
凌美柳眉倒竖,紫眸中闪过一丝厉色。
太子历古峰更是面色一沉,将身边的雷莹护了起来,他认得这些人的服饰标志,正是二弟历苍穹暗中扶持的那个无法无天的帮派——“黑煞帮”!
这群恶徒,竟然敢追踪到此地?!其背后意味,令人心寒。
万芳娇躯微颤,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眼中充满了恐惧,无助地看向惊蛰。
独眼老者狞笑一声,目光扫过台上众人,尤其在太子和几位绝色女子身上停留了片刻,闪过一丝淫邪与贪婪,最后又回到万芳身上,声音沙哑道:“小丫头,识相的就乖乖跟我们回去,给我们帮主做第十二房小妾,还能少吃点苦头!否则……哼,今天你这几位朋友,恐怕也要跟你一起倒大霉了!”
鹿鸣台上的温馨与诗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触即发的紧张杀机!
惊蛰缓缓站起身,将万芳护在身后,目光冰冷地看向那五个不速之客,声音平静却蕴含着雷霆之怒:
“哪里来的野狗,敢在此地狂吠?扰人清静,其罪一;出言不逊,其罪二;威胁我的人,其罪三。”
“数罪并罚,你们——想怎么死?”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