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南庭的紧急避难所内,冰冷的海水仿佛凝固了。曾经辉煌的珍珠墙壁如今暗淡无光,仅存的几颗发光藻提供着微弱照明,映照出人们脸上未干的泪痕与凝固的恐惧。孩童们蜷缩在父母怀中,不再哭泣,只是睁大眼睛望着上方——那里,黑暗如同活物般蠕动,吞噬着最后的光明。
凯兰·铁影站在避难所入口,如同一尊历经风霜的北境石像。他那宽厚的背影挡住了大部分正在蔓延的黑暗,手中的战斧低鸣着,斧面上流转着泰坦能量的微光。
“不能再等了。”老战士的声音打破了压抑的沉默,每个字都像是从冰封的北境寒铁上凿下来的,“那玩意儿正在吸收生命。每拖一刻,它就强大一分。”
深海之王波塞留斯七世悬浮在避难所中央,三叉戟插在身前,形成一个微弱的保护结界。王后安菲特里忒正在安抚受惊的民众,她的歌声勉强维持着结界的稳定,但额上的汗珠显示着她正承受着巨大压力。
“铁影阁下,我理解您的勇武。”国王的声音疲惫却依然保持着威严,“但厄喀德那不是凡俗武器可以对抗的存在。它是深海的原始之暗,吞噬之蛇,比这个世界还要古老。”
布雷克站在祖父身边,年轻人手中的训练剑显得如此渺小可笑,但他的眼神却异常坚定:“那我们就一起去!总比在这里等死强!”
莉维娅的数据板发出微弱的光芒,屏幕上滚动着令人不安的数据:“黑暗正在以每秒1.73码的速度扩张。结界能量持续衰减,预计在2.4小时后完全失效。”
珊瑚游到国王面前,眼中含着泪却毫不退缩:“父亲,铁影阁下说得对。我们必须做点什么。”
国王的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陆地的勇士,深海的公主,学院的学者,还有他自己的子民。最终,他沉重地叹了口气:“有一个传说...很少有人知道真相。两位古神并非敌对,而是共生。欧申纳斯与厄喀德那,如同光与影,原本维持着深海的平衡。”
他抬起手,水流在他掌心汇聚成一幅古老的图景:两个巨大的身影在深渊中缠绕旋转,一光一暗,形成完美的平衡。
“但千年前,陆地上的灾难扰动了这种平衡。”国王继续道,“某种来自星脉之外的污染渗入深海,腐蚀了厄喀德那的心智,使它从守护者变成了毁灭者。”
图景中的黑暗身影开始扭曲变形,吞噬光芒。
“欧申纳斯牺牲大部分力量将厄喀德那封印在深海之渊的最深处,但自己也陷入长眠。”国王挥手散去图景,“如今封印松动,除非唤醒欧申纳斯,否则无人能重新平衡厄喀德那的力量。”
凯兰握紧战斧:“那就带老子去那个什么深渊!老子跟它讲讲道理!”他拍了拍斧面,“北境式的道理。”
国王摇头:“深海之渊的压力足以压扁最坚固的潜艇。没有生物能到达那里,除了...”
“除了古神自己。”莉维娅接话,数据板亮起新的分析,“但理论上,如果有一个足够强大的保护性场域,或许可以创造临时通道。”
珊瑚突然想起什么:“父亲,那个古老的神器...‘深渊之心’!它不是可以...”
国王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深渊之心确实能提供保护,但它已经数百年未被使用。而且,使用它的代价...”
“管他什么代价!”凯兰打断道,“总比全军覆没强!”
漫长的沉默后,国王终于点头:“跟我来。”
他们穿过一条隐蔽的通道,来到皇宫最深处的密室。这里没有水,是一个巨大的气泡空间,中央悬浮着一颗不断变幻形态的晶体——它时而像钻石般璀璨,时而如黑曜石般深邃,时而又透明如同不存在。
“深渊之心。”国王的声音充满敬畏,“深海南庭最古老的宝物,据说蕴含着最初的海水。”
凯兰毫不客气地上前打量:“就这么个小玩意儿?看着不够老子一斧头砍的。”
莉维娅的扫描仪发出尖锐的警报:“检测到无法解析的能量签名。量子态不确定,似乎同时存在于多个维度。”
国王伸手轻触晶体,它立刻稳定下来,变成一颗深邃的蓝色宝石,内部仿佛有整个海洋在流动。
“它能创造一个小型保护场,抵挡深海之渊的压力,甚至能在一定程度上抵御厄喀德那的腐蚀。”国王解释道,“但一旦启动,它就会持续吸收使用者的生命力。历史上使用过它的勇士,无一幸存。”
凯兰毫不犹豫:“正好老子活得够久了。”他转向国王,“给个准话,怎么用?”
就在这时,整个密室剧烈震动起来,上方的防护结界出现明显裂缝。黑暗如同粘稠的原油般从裂缝中渗入,所到之处,连光都被吞噬。
“时间不多了。”国王将深渊之心取下,它在他手中发出温暖的蓝光,“需要有人将它携带至欧申纳斯长眠之地——深渊祭坛。但这条路已经被厄喀德那的力量污染。”
凯兰伸手要去接,但布雷克突然挡在前面:“爷爷,让我去!您已经...”
“滚开!”凯兰一把推开孙子,眼神凶狠,“老子还没老到要孙子替死的地步!”
令人惊讶的是,年轻的泰坦后裔没有退缩:“我不是要替死!我是最适合的人选!”他举起手臂,泰坦的能量在皮肤下流动,“我的血脉能提供更多生命力,能坚持更久!而且我更快更强壮!”
莉维娅突然插话:“布雷克同学的正确率百分之八十六点四。泰坦血脉与神器的相容性更高,生存几率比凯兰主任高出百分之三十一点七。”
珊瑚游到两人之间:“我可以带路!我知道捷径!”
凯兰看着孙子坚定的眼神,又看看外面越来越近的黑暗,最终做出了艰难的决定。他收起战斧,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震惊的事——他从背后解下那柄从未离身的巨剑“山岳誓约”。
“跪下,小子。”他的声音异常沉重。
布雷克困惑地照做。
凯兰将巨剑平放在孙子肩上,剑身发出低沉嗡鸣:“布雷克·铁影,以泰坦之血与北境之铁的名义,我命你完成这个任务。”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每个字都像是刻在寒铁上,“把那个睡过头的古神叫醒,然后把那个发疯的混蛋揍回老家去。听懂了吗?”
布雷克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惊讶与自豪:“听懂了,将军!”
凯兰粗暴地将孙子拉起来,将巨剑塞进他手中:“山岳誓约砍过虚空领主的脑袋,饮过恶魔领主的血,还没遇到过砍不动的东西。别给它丢人。”
接着,他转向国王,行了一个标准的北境军礼:“请求批准行动,将军。”
国王被这突如其来的正式请命震撼,片刻后才回应:“批准。愿海洋保佑你们。”
珊瑚接过深渊之心,它在她手中发出柔和的光芒:“我知道一条古老通道,能避开最危险的区域。”
莉维娅已经规划好路线:“根据珊瑚公主提供的通道数据,最优路径生存几率百分之五十四点三。建议优先规避类型三黑暗凝聚点。”
凯兰看着三个年轻人,突然一把将他们全部搂住——一个笨拙却有力的拥抱。
“都给老子活着回来。”老战士的声音粗哑,“不然老子追到冥界也要把你们揍醒。”
当三个年轻人消失在通道深处后,凯兰转身面对渗入的黑暗,战斧重新在手。
“好了,老家伙。”他对国王说,嘴角扯出一个狰狞的笑容,“让咱们给年轻人争取点时间。”
国王举起三叉戟,结界再次强化:“正如所愿,铁影阁下。”
避难所外,黑暗如同活物般蠕动。而在那最深的海渊之中,一场与时间的赛跑,才刚刚开始。
凯兰站在不断缩小的结界边缘,望着年轻人消失的方向,轻声低语,那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芙蕾雅,保佑我们的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