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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炮被家里人连敲带打,尤其是顾超那句“存了别的心思”像根刺扎在他心里,让他一晚上翻来覆去没睡好。

第二天,他到底没敢再往张楠楠娘家跑,老老实实地扛起锄头下了自家地,只是干活时总有些心神不宁,目光时不时地就往东边瞟。

他却不知道,村东头张楠楠家的破院门口,有人从天亮就开始盼着他了。

张楠楠的母亲孟瑶,一个同样被生活磨砺得精瘦憔悴的妇人,搬了个小马扎坐在院门边的老槐树下,手里拿着件破衣服缝补,眼睛却不住地往通往村里的那条小路上张望。

她从日头刚露脸等到日上三竿,又从晌午等到日头偏西,那条熟悉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张楠楠从屋里出来倒水,看见母亲这副望眼欲穿的样子,心里一阵烦躁,忍不住开口道:“娘,你别等了。一个李炮,有什么好等的?让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孟瑶放下手里的针线,抬起头,看着女儿那张虽然憔悴却依稀可见往日清秀的脸,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种过来人的现实和无奈:

“楠楠啊,你咋还这么不清醒呢?你以为你现在还是当年那个黄花大闺女,可以挑挑拣拣?”

她压低了声音,话语却像刀子一样戳心,“你现在是寡妇了!还……还揣着个死了爹的崽!你不赶紧找个老实男人依靠,指望咱娘俩两个女人,怎么养活得了他?喝西北风吗?”

张楠楠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手下意识地抚上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这是她最深的耻辱和恐惧。

那个曾经甜言蜜语的知青丈夫,回城后倒也是对她很好,只是他不知死活之后,那婆婆和公公也根本瞧不起她,直接把她身无分文的扔出了家门,回到家后,她发现自己竟然怀了孕。

她用尽全部算计精心得来的婚姻啊。本以为能飞上枝头变凤凰,谁知道抵不过意外。

孟瑶见女儿不说话,知道说中了她的痛处,继续劝道,语气带着一丝急切:“李炮那孩子,人是憨了点,没大出息,但贵在老实本分!心眼实诚!你看他昨天来帮忙那个劲头,心里指定还有你!你现在这情况,还能找到比他更合适的吗?难不成你真想把这孩子生下来,咱娘仨一起饿死?”

她凑近女儿,声音更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算计:“听娘的,趁现在肚子还没显怀,赶紧把李炮抓牢了!等他认下了这个孩子,以后就是他想反悔也来不及!有个男人顶着门户,好歹有条活路!等过几个月肚子大了,你想找都没人要了!”

张楠楠听着母亲赤裸裸的盘算,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屈辱、不甘、恐惧、还有一丝对生存的本能渴望交织在一起。她何尝不知道母亲的活是残酷的现实?

可是,让她去利用李炮那份可能残存的好感,去欺骗一个老实人,她骄傲了二十年的心,又觉得无比煎熬。

她看着远处田野里李炮隐约劳作的身影,再想想家里米缸快要见底的粮食和自己未知的未来,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是坚守那点可怜的自尊,还是像母亲说的,向现实低头,去抓住李炮这根看似唯一的救命稻草。

孟瑶看着女儿流泪,心里也不好受,但她狠下心肠,没有安慰。

她知道,这个时候,心软就是害了女儿。在这个吃人的世道里,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夕阳西下,孟瑶终究没能等到李炮。她叹了口气,搬起小马扎,拉着还在默默垂泪的女儿回了屋。

第二天,孟瑶果然开始了她的计划。

她没再枯坐在门口傻等,而是瞅准李炮下地干活的时机,挎着个小篮子,装作偶遇的样子,在地头拦住了正要收工回家的李炮。

“炮儿啊,”孟瑶脸上堆起愁苦的笑容,声音带着几分刻意讨好的央求,“婶子…婶子有件事,实在不好意思张口,可……可除了你,婶子也不知道该找谁了……”

李炮看着孟瑶这副模样,心里本能地一软,又想起张楠楠憔悴的样子,语气不由得放缓了:“张婶,您有啥事就说,能帮的我肯定帮。”

孟瑶立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唉声叹气道:“就是……就是我家那老房子的房梁,年头太久了,好像有点糟了,昨晚上嘎吱嘎吱响,我跟你楠楠妹子吓得一宿没睡踏实。我们娘俩,你也知道,没个男人……这修房梁的活儿……”

她话没说完,但意思再明白不过——想请李炮去帮忙修房梁。

李炮一听,犹豫了。修房梁可不是修鸡窝,那是正经要花力气、费时间的活儿。而且,昨天刚因为去帮忙惹得家里鸡飞狗跳,今天再去……

孟瑶看出他的犹豫,眼圈立刻红了,用袖子抹着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炮儿,婶子知道这让你为难了……可……可这房子要是塌了,我们娘俩可就真没活路了呀……你就当可怜可怜你楠楠妹子……”

一提到“楠楠妹子”,李炮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他看着孟瑶那副孤苦无依的样子,再想到张楠楠可能住在危房里的恐惧,那股“英雄救美”的冲动又冒了上来。家里的责骂和宋桂芬的眼泪,在眼前这个“更迫切”的求助面前,似乎变得模糊了。

他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没能硬起心肠,点了点头:“行……张婶,您别急,我……我明天上午抽空过去看看。”

孟瑶千恩万谢地走了,背影都透着股如释重负。

李炮心事重重地回到家,果然,一听说他明天又要去张家修房梁,家里的火药桶瞬间又被点燃了。

顾萍直接开骂:“李炮你是不是缺心眼?!她家房梁坏了关你屁事!队里是没人了还是死绝了?用得着你一个外姓人充大头?我看你就是被张楠楠那个小妖精迷了心窍!”

宋桂芬没说话,只是默默流眼泪,那无声的控诉比顾萍的骂声更让李炮难受。

顾超这次没急着劝架,他冷眼旁观,知道李炮这次去,绝不仅仅是修房梁那么简单。孟瑶那个精明的女人,肯定还有后手。他得想个办法,既能不让李炮泥足深陷,又能彻底让他看清现实。

第二天上午,李炮还是硬着头皮,带着工具去了张家。

那房梁确实有些老旧,但远没到立刻要塌的地步。孟瑶热情得过分,又是端水又是递毛巾,张楠楠则一直躲在内屋没露面,但李炮能感觉到,有一道复杂的目光,始终透过门缝落在他身上。

李炮干活时,孟瑶就在一旁旁敲侧击:

“炮儿啊,还是你有本事,这活儿干得利索!”

“唉,家里没个男人就是不行啊……”

“你看你楠楠妹子,命苦啊……当初要是……”

李炮被说得心猿意马,汗水混着一种莫名的情绪往下淌。他觉得自己像个真正的男人,在被需要,被依靠。这种感觉,是在宋桂芬那里从未有过的。

然而,就在他干得满头大汗时,院门外,不知何时,已经悄悄围了几个“恰好路过”的邻居,对着里面指指点点,交头接耳。那目光,有好奇,有鄙夷,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戏谑。

李炮一抬头,撞上那些目光,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刚才那点虚幻的满足感瞬间消失殆尽,只剩下无尽的尴尬和心虚。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次“帮忙”,在别人眼里,是多么的不合时宜和引人遐想。

而此刻,顾超正站在不远处的坡上,冷静地看着这一切。他知道,光靠家里人骂是没用的,得让李炮自己感受到外界的压力和目光。有些坑,不亲自踩一下,不知道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