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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人间镇元 > 第56章 各付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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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泉村内,死寂如渊。

林尘那缕近乎与天地交融的灵识,如同最纤细的蛛丝,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军府“赤隼”布下的主要灵韵感应节点,重点探向西南方向陈家的包围圈。

反馈回来的信息冰冷而清晰。陈家的私兵人数众多,但阵型远不如军府精锐严谨,气息浮躁,充满了贪婪与急于立功的焦躁。他们封锁的区域围绕着那个废弃矿洞的入口,但正如信息所示,那里弥漫着一股“混乱”的灵韵场,似乎是过去矿洞深处某种不稳定灵脉残余造成的干扰,对灵识和常规探测手段都有影响。同时,林尘捕捉到了两道熟悉而充满恶意的气息——陈明轩,以及他身边那个气息阴鸷的钱管家。他们的位置,正处于这片“混乱”区域的边缘。

灵识收回,林尘脸色微白,额角渗出细密汗珠,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西南方,陈家人马虽众,但心不齐,阵脚有瑕。那片矿洞入口确有异常灵韵干扰,可作掩护。关键是……陈明轩和钱管家在那里。”林尘看向竹翁,语气沉静,“东北方军府防线,铁板一块,无机可乘。”

选择,已然明了。与其冲击军府铁壁,不如利用陈家的漏洞与那未知的“混乱”。风险巨大,但黑暗中那一线生机,或许就在其中。

竹翁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既然抉择已定,那便寻隙而动,击其懈怠。老夫会为你牵制住那名钱管家,陈明轩……需由你亲自应对,速战速决。”

计划初定,两人不再犹豫,开始收敛气息,将状态调整至巅峰,如同蛰伏的猎豹,等待着夜色最深沉的时刻,也是守卫最容易松懈的黎明前夕。

几乎就在林尘灵识探查的同时,远在石泉村数里外的一座隐蔽山岗上,一架造型精巧、泛着金属冷光的“灵韵示波器”正闪烁着复杂的光纹,其核心一块棱镜般的灵韵金正同步解析着远处微弱的灵韵波动。

莱因哈特·沃尔夫紧盯着光纹的变化,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弧度,用奥莱西亚语低语:“果然……目标在尝试感知外部环境。这种在绝境中依旧保持冷静并寻求主动的应变能力,数据非常宝贵。他的灵韵波动模式与‘无名’的共鸣似乎更深了,即使在压制结界下……”

“莱因哈特!”伊莎贝尔·维勒努瓦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打断了他,她快步走来,湛蓝的眼眸中满是质询,“那两条路线信息,是你故意泄露给云麓商盟,借他们的渠道传递进去的?你明知这意味着什么!”

莱因哈特转过头,脸上是纯粹的、不带感情的研究者神态:“伊莎贝尔,注意你的立场。我们身为观察者,记录并理解这个世界的‘超常现象’才是首要任务。提供变量,观察其在极限压力下的反应与选择,是最高效的数据采集方式。无论是军府的‘秩序碾压’,还是陈家的‘混乱私欲’,都是极佳的观测环境。”

“高效?你把这称为高效?”伊莎贝尔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你这是将他们推向更危险的境地!我们不是刽子手!‘理性科学’不代表可以漠视生命,将活生生的人视为实验室里的小白鼠!那个少年,还有他的同伴,他们不是你的数据点!”

莱因哈特微微皱眉,似乎对伊莎贝尔的情绪化感到不解:“情绪干扰判断,伊莎贝尔。他们的挣扎、痛苦、抉择,乃至可能的死亡,都是这个世界‘道’与‘力’碰撞的具象化体现,是无比珍贵的样本。只有通过这些极端数据,我们才能理解东方修行体系的本质极限,优化我们自身的‘进化路径’。你的同情心,正在影响观察的客观性。”

“客观性?如果‘理性’意味着冷酷和漠然,那我宁愿保留这份‘不客观’!”伊莎贝尔握紧了拳头,她看了一眼示波器上代表林尘位置的光点,深吸一口气,“我会以特使的身份,记录你此次行动的‘非必要干预’及其潜在后果,并保留向联邦议会申诉的权利。”

莱因哈特无所谓地耸耸肩:“请便。但在此之前,观察仍将继续。我很好奇,在两条看似都有陷阱的路径中,这位‘明镜止水’的少年,会如何演绎他的……求生之道。”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示波器,充满了期待,仿佛在观看一场精心设计的实验。

伊莎贝尔冷哼一声,不再言语,但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莱因哈特为了数据将人逼入死地,或许,她需要采取一些超出“观察者”权限的行动了。

与此同时,在石泉村下游数百里外,一片靠近北漠边境的混乱集市。

苏晓风尘仆仆,原本灵动的眼眸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她凭借着对标记的敏锐感知和从云麓“听风者”那里获得的信息,一路追踪至此。她在一个贩卖粗糙北漠皮货和药材的摊位前停步,目光落在了摊主——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眼神却异常清亮的北漠汉子身上。

“朋友,可见过骑着白驼,带着弯刀的勇士?”苏晓用略带生硬的北漠语询问,指尖看似无意地在摊位的皮货上划过一道特殊的痕迹。

那北漠汉子瞳孔微缩,仔细打量了苏晓一番,沉声道:“白驼罕见,弯刀……倒是有一柄,在集子西头的铁匠铺里等着重铸。”

暗号对上了。苏晓心中微松,循着指引来到集市西头那间炉火熊熊、叮当作响的铁匠铺。

铺子里,一个高大的背影正对着炉火发呆,他手中紧握着一柄断裂的弯刀,宽厚的肩膀微微耸动,压抑着巨大的悲恸。正是巴图尔。

“巴图尔!”苏晓轻声呼唤。

巴图尔猛地回头,布满血丝的眼中先是难以置信,随即被一种深沉的警惕取代。家破人亡的惨剧让他不再轻易相信任何事。他没有立刻回应苏晓的欣喜,而是握紧了断刀,声音沙哑而带着审视:“苏姑娘?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在这缓冲地带,他自认行踪隐秘,苏晓的出现太过巧合。

苏晓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怀疑,心中一凛,面上却不露分毫,坦然道:“我遇到了云麓商盟的‘听风者’,付出了代价,才换来你可能在此的消息。”她顿了顿,直视巴图尔的眼睛,语气沉重,“我还知道……黑石河谷的噩耗。巴图尔,节哀。”

听到“黑石河谷”四个字,巴图尔身躯剧震,眼中瞬间布满血丝,那最后的怀疑被巨大的悲痛冲垮。他相信,若非真正关注,苏晓不可能知道这尚未完全传开的惨剧。他重重一拳砸在旁边的铁砧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烈焱军府……此仇不共戴天!”

苏晓默默将一袋清水和干粮放在他身边:“活着,才能报仇。林尘和竹翁前辈被困,墨羽下落不明,我们需要集合力量。”

巴图尔抓起水袋,猛灌了几口,水流混着男儿泪滑落。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和仇恨都压入心底。“好!我跟你们一起去!找到墨羽,救出林尘兄弟!”

遥远的西北,地下废弃矿坑深处。

墨羽抹去额角的汗水和矿尘,看着眼前经过她连日修复、终于重新发出微弱嗡鸣的古老探测仪,轻轻松了口气。仪器核心,一块小小的灵韵金指针,正不稳定地指向某个方向,那是她预设的、用于搜寻林尘身上“无名”或墨家特定灵韵波动的频率。

然而,指针的摆动极其微弱,且断断续续,表明距离极远,或者信号被严重干扰。她尝试了多次,结果依旧。

少女清秀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但更多的是一种决断。她收起必要的工具和仅存的几件机关造物,目光投向幽暗的矿坑出口方向。

“单凭我一人之力,在此盲目前行,不仅找不到林尘,还可能陷入新的困境。”墨羽低声自语。她与墨渊先生并非同门,但同样信仰墨家“兼爱”、“非攻”的学说,敬仰墨渊先生在机关术上的造诣。他的遇难,以及“无名”断剑牵扯出的上古之秘和烈焱军府的强势,都让她深感不安。

“敌人的力量超乎想象,涉及上古之秘和灵韵金的深层运用。我需要更强的机关术,也需要与其他坚守墨家信念的同道联合。”她想通了关窍,眼神变得坚定,“必须返回我所知的墨家据点,将墨渊先生的遭遇、‘无名’的秘密以及烈焱军府的图谋告知其他同道。唯有集结更多志士之力,才有可能在这场风暴中护住林尘,查明真相,阻止更大的灾难。”

这个决定意味着暂时的分离和未知的归期,但却是目前最理智的选择。墨羽最后看了一眼探测仪上那微弱的光点,毅然转身,循着记忆中来时的复杂矿道,向着地表,向着墨家同道可能聚集的方向,开始了她的求援之路。

石泉村内,林尘与竹翁蓄势待发,准备冲击陈家的包围网。

山岗之上,奥莱西亚的观察者因理念不合而裂隙渐深。

集市之中,苏晓与巴图尔短暂汇合,信任在怀疑与悲痛中重新凝聚,即将前往寻找失散的同伴。

矿坑深处,墨羽为了寻求更广泛的力量,选择了暂时的离开,踏上求援之途。

风暴将至,团队分崩离析,每个人都在命运的洪流中,做出了自己的抉择,奔赴各自的前程。而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