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汗滴尚未完全汽化,囚笼内的电荷场已开始扭曲。雷煌的呼吸与太阳黑子的脉动同步到了第七个周期,肌肉纤维正一寸寸退化,骨骼在基因序列的指令下回缩成少年形态。他的意识如风中残烛,即将被第九次轮回彻底吞噬。
就在退化进程触及颅骨神经束的刹那,一道紫金色光柱从静滞长城主控节点直贯而下,穿透层层相位屏障,轰击在太阳核心囚笼外缘。冲击波呈环状扩散,高能粒子流瞬间撕裂了正在蔓延的灰白腐蚀丝线——那是熵增怪物伸出的触须,已在囚笼表面蚀出蛛网般的裂痕。
光柱中心,艾德琳立于一座由灵能凝结而成的方尖碑顶端。她的动力甲纹路全数亮起,肩部绿渍剧烈震颤,仿佛有活物在装甲下奔涌。胸口位置浮现出一块半透明晶体,正是她多年封存的灵能核心。她没有开口,右手划出审判庭终焉仪式的三重符文,左手按向心脏。
“这次,换我为你锚定时间。”
话音未落,符文逆向充能,灵能回路爆发出刺目强光。她体内的能量读数冲破临界阈值,方尖碑自基座开始崩解,转化为纯粹的灵能风暴。
爆炸来得毫无征兆。
一股环形冲击波以每秒三千米的速度横扫长城外壁,灰白裂纹如遇烈火的冰层般急速收缩。熵增怪物的侵蚀被迫中断,其延伸至太阳囚笼的能量丝线尽数断裂,在高温中化为飞灰。
雷煌猛然睁眼。
剧痛贯穿全身,退化进程因外部能量震荡而短暂停滞。他蜷缩在地,四肢抽搐,瞳孔剧烈收缩。右眼机械义眼发出高频警报,视界中全是紊乱的数据流与过载红光。
风暴未散,一道残影悬浮于囚笼上方。艾德琳的身影已近乎透明,唯有右手食指燃着一缕紫金火焰。她缓缓伸出手,指尖触碰囚笼表面。
一道细若发丝的灵能线从中射出,精准刺入雷煌右眼。
没有缓冲,没有提示。一段加密影像直接灌入视觉神经——
无数帝皇圣像在不同星域中矗立,每一尊都在流泪。泪水并非向下流淌,而是违背引力,向上汇聚,最终在虚空中勾勒出一条隐秘通道的轮廓。那通道扭曲折叠,终点深埋于亚空间褶皱之中,坐标从未被标记。
“守护的不是神,是选择的权利。”
她的声音轻得像风,却在雷煌颅内炸开。
话音落下时,她的身体开始碎裂。第一块晶格从左肩脱落,接着是手臂、肋侧、脸颊。每一片晶体都携带着记忆碎片:角斗场边缘她举起配枪阻止处决;行星环上她用绿渍挡下流弹;静滞长城初建之夜,她在控制台前独自调校频率,右臂灵能丝线首次泛起紫光。
晶格随风暴卷向长城缺口,填补最脆弱的一段防线。最后一片从她眉心剥离,旋转着飞向宇宙深处。
雷煌右眼灼烧如烙铁穿刺。
痛感神经全面激活,冷汗浸透后背。机械义眼外壳开始熔化,内部结构发出濒临崩溃的嗡鸣。但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刺激大脑保持清醒。那段影像在他视野中不断重播:眼泪流向、通道轮廓、艾德琳最后的眼神。
这些信息自动嵌入脊椎代码层,与衔尾蛇印记底层的“记住”指令并列存储。
他颤抖着抬起手,指尖凝聚蓝白电光。第十次轮回已重启,肌肉再度萎缩,可他强行引导残余能量,在囚笼内壁重新刻画校准符文。
这一次,轨迹不再单纯模仿方尖碑缺口。他将艾德琳的灵能波形融入其中,使符文边缘带上细微的锯齿状波动——那是她引爆时能量释放的独特频率。
两道旧灼痕旁,新符文缓缓成型。系统比对结果显示:吻合度百分之九十九点八。
他喘息着,喉咙干涩。
“我没忘。”
声音微弱,却清晰。
随即,他松开手,任由退化继续。骨骼缩短,心跳放缓,体温下降。少年体的轮廓逐渐稳定,意识滑向混沌边缘。
但在基因序列最底层,一段新协议悄然固化:一旦感知到维度通道激活信号,立即中断轮回,启动反击程序。
这协议无声无息,藏于伏尔康血脉的原始编码缝隙中,连机械教都无法扫描。
远处,静滞长城的震动频率降低。灰白裂纹虽未消失,但扩张趋势已被遏制。太阳磁暴进入短暂平息期,金色公式网络恢复微弱闪烁。
雷煌闭上眼,呼吸渐缓。
左眼映着过往战场,右眼残留着紫金影像。他的手指微微弯曲,像是要抓住什么,又像是准备推开什么。
囚笼中央,空气因电荷堆积再次发出轻微爆鸣。
他的嘴唇动了动。
“如果忘了你……”
一滴血从嘴角滑落,顺着下颌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