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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红楼新君 > 第24章 陛下已失其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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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李景瑆如此问,程墨忙躬身一礼,脸上早已没了白日的圆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透世事的冷静与决绝。他压低了声音,字句却清晰无比:“殿下,恕臣直言。经此南巡一事,陛下人心已失,威信扫地,犹如朽木,极难再收拢了。满朝文武,边疆将士,心中都有一杆秤。若陛下此时回京,面对的绝不会是箪食壶浆的迎接,而是人心离散的烂摊子。届时,以江陵王之心高气傲,及其麾下那群骄兵悍将的性情,岂会再俯首听命于一个……弃他们而去的君王?臣敢断言,陛下銮驾若归,江陵王、裴相、乃至今日殿上诸公,会即刻挂印辞官!甚至……会再生变故。届时,殿下您又当如何自处?这大周江山可经不起折腾了……”。

程墨话语顿住,目光灼灼地看着李景瑆,见对方呼吸明显急促起来,才继续以一种推心置腹又带着惶恐的语气道:“臣……臣才疏学浅,见识短薄,于此社稷危难、乾坤颠倒之际,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方能保全殿下,保全这大周的江山黎民啊!”他重重叹息一声,仿佛无比苦恼,随即话锋一转,“臣以为,殿下不妨问计于两人。”

“哦?哪两人?”李景瑆急忙追问,身体不自觉地前倾。

“前丞相谢明远,与前兵部尚书陆震霆!”程墨郑重道:“谢公门生故吏遍布朝野,于士林清议中威望极高,且曾掌相位十余年,素有谋断,对朝局洞察入微,老成谋国。陆家父子久在军中,门生旧部遍布各军,于行伍间威望不俗,能定军方之心。若得此二人真心辅佐,为殿下剖析利害,稳定朝野,则这飘摇的大周江山,或可稳固!殿下之基业,亦可期也!”他将“殿下之基业”几个字,咬得微不可察地重了些。

李景瑆眼中精光爆闪!程墨的话,如同最后一记重锤,彻底砸碎了他心底那点对父皇残存的敬畏与犹豫,将那压制了许久的野心、对那张龙椅的渴望,彻底引燃!他不再犹豫,当即下令,派遣绝对心腹,携带重礼,秘密前往谢、陆二人府邸,言辞恳切地邀请他们过府一叙。

不过一个时辰,前丞相谢明远与前兵部尚书陆震霆便应邀而至,悄然进入楚王府。李景瑆早已在书房等候,见二人到来,竟主动起身相迎,执礼甚恭,口中称“谢公”、“陆公”,全然一副虚心求教的后辈姿态,毫无亲王架子。

屏退左右后,李景瑆亲自为二人奉茶,随后不再绕圈子,直言不讳地将今日承天殿上,裴云行及六部尚书,集体上禀,要在皇帝回京时请辞的惊人一幕,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虑与彷徨,问道:“二位皆乃国之柱石,历经风雨,若非当初父皇偏听偏信,使二公蒙冤,大周朝堂何致有今日之乱?景瑆年轻,骤逢此变,心乱如麻,不知何以自处,更不知该如何应对,方能保全社稷?万望二公念在天下黎庶份上,能不吝赐教!”

谢明远静静地听着,布满皱纹的脸上古井无波,唯有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睛,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待李景瑆说完,他微微捻动胡须,嘴角泛起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低声道:“殿下,裴相与诸尚书,不过是先行一步罢了。若陛下果真回銮,只怕这满朝文武之中,心灰意冷,挂冠而去的,远不止这数人!届时,朝廷面对的,将是一个空悬的朝堂,一个烂透的局势。”他话语平淡,却带着惊人的预判。

他微微停顿,浑浊却锐利的目光直视李景瑆:“殿下既然如此礼敬,垂询于老朽,老臣便斗胆进言。只是……,还请殿下先恕老臣死罪,老臣方敢直言。”

李景瑆心脏狂跳,心知最关键的时刻来了。他努力维持着镇定,甚至凑近了些,再次郑重一礼,语气无比诚恳:“谢公言重了!您执掌相位十余载,对这大周局势、人心向背,洞若观火!今日景瑆是真心实意,悉心请教,绝无半点试探!无论谢公有何等惊天之言,景瑆也只有感激聆听之心,绝无任何怪罪之意!此心,天地可鉴!”

谢明远深深看了他一眼,那双老眼似乎能看穿人心。他不再犹豫,缓缓捋须,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惊雷,炸响在李景瑆耳边:“既如此,老臣就大胆直言了!殿下,若欲解眼下大周之内忧外患,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陛下……便不可再回这金銮殿!而应……即刻禅位,不再插手朝政!否则……天下必生大乱。”

说罢,他竟不再多言一字,站起身,对着神色剧震、呆立当场的李景瑆微微一躬:“言尽于此,其中关窍,殿下聪慧,自能体味。老臣……告退!”竟是直接就要离开。

一旁的陆震霆也适时起身,他虽为武将出身,此刻却也声音低沉,带着军人的干脆与决绝,对李景瑆道:“殿下!谢公所言,字字珠玑,乃是挽救大周于水火的良谋!末将是个粗人,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只表一个态,老臣陆震霆,愿为大周百姓效犬马之劳,陆家子弟,皆万死不辞!但若陛下依旧执迷不悟……。那我陆家子弟,便会尽数上书,辞官归隐,绝不再蹚这浑水!”他话语中的决然,丝毫不逊于谢明远。言毕,他与谢明远交换了一个眼神,二人不再停留,转身便径直离去,留下李景瑆一人,在原地心潮澎湃,难以自已。

密室一侧的帷幔微微晃动,程墨从中缓步走出。他脸上再无平日惯有的笑容,只有一片凝重。他走到兀自震惊失神的李景瑆面前,郑重地整理衣冠,然后深深下拜,沉声道:“殿下!臣与谢、陆二人同朝十数年,深知此二人能力之优。今日他二人所言,绝非虚言试探,实是观遍时局,发自肺腑的忠言!陛下已失其鹿!”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声音带着一种紧迫感:“殿下!时不我待啊!当早做决断,切莫犹豫!如今朝野内外,关于江陵王身世之传言,已是甚嚣尘上!若等其身份大白于天下,彻底坐实了皇族子弟。以其赫赫战功、民心所向,与如今权柄,殿下您……恐怕悔之晚矣。然,”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引导,“殿下若能把握先机,先行一步,继位为君。依着李珩那般看重名分、标榜忠义的心性,即便他身世为真,届时木已成舟,他也只能,也只会,做一世臣子!殿下,这可是您的唯一机会了!”

说完这最后一番几乎是赤裸裸的鼓动与剖析,程墨也深深一揖:“臣,言尽于此,告退。”随即,他也悄然退了出去,告辞归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