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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延锁好防磁箱,手指在“方舟”表盘上停留了几秒。数据仍在运行,基因编码的波动始终没有平息。他盯着屏幕角落的一串数字,呼吸渐渐放缓。

白幽站在门边,手已从箭囊上移开,肩膀却依旧紧绷。她回头看了眼阿澈。孩子坐在工作台边缘,木牌贴着胸口,眼睛闭着,像是睡着了,可睫毛微微颤抖,泄露了内心的不安。

外面传来脚步声。

起初很轻,仿佛有人缓缓靠近。接着又响起几道,越来越多。沙地被踩实的声音混着低语,由门口一路蔓延到空地上。

季延抬眼望向门外。天还未亮,灰白的光线洒在地上,映出一群模糊的人影。他们站在修理场前的空地边缘,既没有往前挤,也没有离开。

一名年轻男子举起横幅。纸是用旧盒子裁成的,字迹用炭笔写就,歪歪斜斜:“我们听季延的。”

没有人带头喊话,但这四个字却悄然传开。有人低声重复,有人默默点头。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太太向前走了两步,说道:“发电机是你修好的,净水器是你装上的。上次沙暴断电三天,只有你们这儿还能供应热水。”

季延站起身,工装裤上的油渍蹭到了桌角。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以前也有人来找他修东西,道谢的也不少。但这一次不同。这些人不是来求他帮忙的,他们是来找一个能做主的人。

他往后退了半步,背靠上工作台。袖口残留的机油沾到手上,滑腻腻的。

“别这样。”阿澈忽然睁开眼睛,跳下凳子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他们不是只为你鼓掌,是为我们所有人。”

季延低头看他。孩子的脸脏兮兮的,头发乱糟糟的,眼神却格外明亮。

外面的声音还在继续。

“周老板倒了,陈默被抓了,王富贵跑了,现在谁还能管事?”

“基地不能散!”

“季延懂技术,白幽能打,阿澈...阿澈也是咱们的孩子!”

最后一句话让白幽猛地抬头。她一直靠着墙站着,此刻挺直了身子,目光扫过人群。没人注意到她,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修理场里。

季延深吸一口气,抬手向下压了压。

喧闹声一点点安静下来。

他走到门边,站上门槛,让所有人都能看见他。

“谢谢你们信我。”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可闻,“我不是英雄,也不是什么领导。我只是个修东西的。”

人群静了下来。

“我知道你们在怕。”他继续说,“怕谁控制水,怕半夜警报响起,怕一觉醒来发现人不见了。这些,我都怕过。”

有人低下头,悄悄抹了把脸。

“我现在站在这里,不是因为我不再害怕,而是因为有人愿意和我一起扛。”他回头看了眼白幽和阿澈,“他们相信我,所以我不能躲。”

底下开始有人点头。

“接下来会更难。”他说,“周崇山的事还没结束,基地电力不足,净水系统也只能撑一阵子。我没有万全的计划,也不能保证一定能成功。”

他顿了顿,换了个说法:“但我能保证,每一步都会跟大家商量,每一个决定都不会由我一个人做。”

他又停了一下,“如果你们觉得我能带路,那就一起走。哪天我觉得自己不行了,你们随时可以换人。”

说完,他没动,就站在那儿等着。

几秒钟后,举横幅的年轻人把牌子插进土里,拍了拍手。掌声响起,起初稀落,却持续不断。随后更多人加入鼓掌,还有人喊道:“你说咋办就咋办!”

季延没有笑,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白幽仍靠墙站着,双臂环抱。她望着季延的背影,第一次发现他站得如此笔直。从前他总是懒散地倚着东西,修东西时嘴里还叼根草,像个得过且过的技工。

而现在,他站在微光之中,身后是一群人。

老修理场老板从厨房走出来,手里提着一壶水。他在白幽身旁停下,看了看人群,低声说:“他不再是那个半夜偷偷修发电机的小伙子了。”

白幽没回头,轻声应了一句:“是啊。”

她想起初见季延的时候。那人蹲在废铁堆里拆电路板,满脸油污,笑起来右眼角那道疤跟着抽动。她说“让开”,他就真的让开了,一句话也没说。

那时她以为他胆小。

后来才明白,他不是怕,是不愿惹事。

如今,他主动站了出来。

人群渐渐散开一些,几位老人围到门口,询问季延接下来该怎么办。一位戴眼镜的男人掏出笔记本,说要记录用电分配的问题;一位中年妇女提着篮子,里面装了几块备用电池,说是自家攒下的,愿意拿出来共用。

季延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在纸上写写画画。

阿澈又坐回工作台边,抱着木牌看热闹。有人摸了摸他的头,他咧嘴一笑,缺牙的地方露出个小洞。

白幽终于动了。她走到阿澈身边坐下,拿起弓检查弓弦。动作很慢,仿佛不想太快完成。

“你觉得他会累垮吗?”阿澈忽然问。

白幽摇头:“不会。”

“那你为什么不去他旁边?”

“我在。”她说,“我就在这儿。”

她抬头看向季延。他正弯腰倾听一位老太太说话,神情专注,如同在修理一台精密复杂的机器——容不得半点差错。

老修理场老板转身往厨房走去,路过工作台时顺手打开了烧水壶。壶底接入插座,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

季延听见了,抬头看了眼水壶,又望向老板。

对方冲他眨了眨眼:“大伙儿聊这么久,喝点热水吧。”

季延笑了笑,很快又收敛表情,继续聆听前面那位戴眼镜的男人讲述配电箱老化的问题。

白幽将弓放在腿上,手指轻轻划过箭杆。她没有刻字,也没有说话。但她所坐的位置,恰好能同时看到季延和阿澈。

外面的天色亮了一些。风从沙漠吹来,卷起细沙,敲打在铁皮墙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季延翻找背包,想找一张旧图纸。他拉开夹层,取出一叠纸。最上面那张边缘发黑,像是曾被火燎过。

那是他养父留下的第一张机械图。

他将图纸铺在桌上,用扳手压住一角。

有人凑过来看,问这是什么。

“起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