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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玄幻魔法 > 蚀灵玄途 > 第587章 藤下夜话忆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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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露沾湿了谷口的藤架,把叶片洗得愈发青翠。传习处的灯还亮着,窗纸上的人影随着烛火轻轻晃动,像幅流动的剪影画。北州驿丞刚走,留下的野栗子香气混着藤叶茶的清苦,在屋里漫开,暖得让人不想动弹。

沈砚把最后一片紫藤叶夹进《七州藤谱》,叶面上“南州水退”四个字还带着潮气。他抬手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忽然听见灶房传来轻微的碎裂声,探头一看,原来是小满不小心碰掉了装藤籽的瓦罐,正蹲在地上一粒粒捡。

“我来吧。”沈砚走过去,指尖刚触到一粒饱满的黑籽,就被小满拍开手。“别碰,这是今年最好的籽,林爷爷说要留种的。”她仰起脸,鼻尖沾着点灰,眼睛亮得像装了星子,“去年我掉了粒籽,结果长出的藤条特别壮,今年说不定能结更多籽呢。”

沈砚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忽然笑了。去年小满掉的那粒籽,其实是他悄悄换了粒饱满的老籽——那时她刚学选种,总把秕籽当成好的。没想到这无心之举,倒让她记了这么久。

“笑什么?”小满鼓了鼓腮帮,把捡好的籽倒进新瓦罐,盖子盖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林爷爷刚才说要讲以前的事,叫我们过去呢。”

灶房里,林辰正坐在小板凳上,用火钳拨着灶膛里的余烬,火星子跳出来,映红了他眼角的皱纹。苏文搬了张竹凳坐在旁边,手里转着支炭笔,见沈砚和小满进来,连忙往里挪了挪。

“坐。”林辰指了指地上的蒲团,从灶膛里扒出个烤得焦黑的红薯,用粗糙的手剥开,金黄的瓤冒着热气。“刚收的红薯,尝尝。”

甜香瞬间漫开,沈砚接过红薯,烫得左右手倒了倒,咬下去时,忽然听见林辰开口:“还记得三十年前,我第一次带藤籽来百草谷吗?”

小满正吃得急,闻言含着红薯直点头,含糊不清地说:“您说过,当时路不好走,您背着半袋籽,走了三天三夜。”

“不止呢。”林辰笑了,火钳在灶膛里轻轻敲了敲,“那时谷里还没这么多藤架,就村口有棵老槐树,我把籽埋在树下,天天去看,结果等了半个月,只冒出棵瘦芽,跟豆芽似的。”

苏文停下转笔的手,追问:“那后来呢?是不是没长好?”

“哪能啊。”林辰往灶里添了块柴,火光舔着木柴,发出噼啪声,“后来来了个老药农,告诉我这籽得用七州的土混着泡,不然长不壮。他给了我一小包土,说里面有南州的河泥、北州的黄土,还有草原的沙。我拌在土里重新种,那芽就跟喝了蜜似的,蹭蹭长。”

沈砚忽然想起什么:“您说的老药农,是不是总穿件蓝布衫,腰间挂个藤编药篓?”

“哟,你怎么知道?”林辰有些惊讶。

“我爹以前跟我提过,说他年轻时遇见过个怪人,走南闯北收集各地的土,说要种出能长遍七州的藤。”沈砚咬了口红薯,甜味混着回忆漫上来,“我爹说那人教他辨认毒草,还送了他片藤叶,说‘藤要扎深根,人要存善心’。”

“那是你张爷爷。”林辰眼里泛起暖意,“可惜走得早,没等到看见这满谷的藤。”他顿了顿,又说,“他总说,藤这东西,看着软,其实最倔,只要根扎得深,石头缝里都能钻出来。人也一样,看着弱不禁风,心里有股劲,啥坎都过得去。”

小满忽然想起白天收到的西州藤叶信,赶紧掏出来:“张爷爷的孙子给我写的,说西州的藤架救了好多人呢!洪水来时,大家都爬到架上避难。”叶面上画着个歪歪的藤架,上面挤满了小人,旁边写着“藤架比船稳”。

“这就对了。”林辰接过藤叶,凑近火光看,“你张爷爷当年种藤,就是怕洪水。他说七州总有地方闹水患,得有种能救命的东西。现在看来,他的心思没白费。”

苏文忽然低头在画纸上画了个老药农的像,旁边是棵歪脖子藤,藤下站着个背籽的年轻人。“林爷爷,是这样吗?”画里的年轻人眉眼像极了年轻时的林辰,背着半袋籽,脚下踩着泥泞,眼里却亮得很。

林辰看着画,久久没说话,灶膛里的火渐渐弱下去,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声说:“差不多,就是我当年穿的是灰布褂,不是蓝的。”众人都笑了,笑声里,沈砚忽然觉得,那些过去的故事,就像灶膛里的余烬,看着凉了,一碰,还带着热乎气。

红薯吃完了,林辰又拿出些炒瓜子,边嗑边讲:“你们知道不,最早的藤架是用树枝搭的,一刮大风就散。后来学乖了,用藤条缠树干,再后来发现,藤自己就能缠成架,比啥都结实。”

“就像我们?”小满托着下巴,眼里闪着光,“刚开始啥都不会,现在也能自己搭架了。”

“可不是嘛。”林辰点点头,“人跟藤一样,得互相缠着力气才大。你帮我扶一把,我拉你一下,再陡的坡也能爬上去。”他看向沈砚,“你爹当年在北州修藤桥,不是一个人干成的吧?”

沈砚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当年修跨河藤桥,南州的船娘送来了最韧的藤,西州的猎户帮忙打桩,连小孩子都来递藤条。“他说,那桥不是木头石头做的,是七州人的心拧成的。”

夜渐渐深了,灶膛里的火只剩下红亮的炭。林辰用火钳把炭拢了拢,说:“天凉了,睡吧。明天还要去看新种下的籽呢。”

往宿舍走的路上,月光把藤架的影子投在地上,像张巨大的网。小满忽然指着其中一道影子:“看!那像不像张爷爷?”沈砚和苏文看过去,果然,那藤影佝偻着腰,手里仿佛正捧着包土,在月光里慢慢走。

“他肯定在看咱们呢。”苏文轻声说,炭笔在画夹上飞快地勾勒着,“我要把这影子画下来,贴在《藤谱》的首页。”

沈砚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望向灶房的方向,林辰还在收拾,昏黄的灯光从窗纸透出来,温柔得像层棉絮。他忽然明白,那些老故事不是用来忘的,是用来长成新的藤架的——用过去的根,撑着现在的叶,再托着将来的花。

夜风穿过藤叶,沙沙作响,像谁在哼着古老的调子。沈砚紧了紧怀里的《七州藤谱》,里面夹着的黄藤叶“早归”二字,仿佛被月光浸得更暖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