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的话很轻。
像一片羽毛,飘落在深夜寂静的省纪委大院里。
然而这片羽毛却带着万钧之重,狠狠砸在田国富的心头。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大脑在这一刻停止了思考。
汗水从他的额角滑落,沿着脸颊的轮廓,滴落在衣领上。
刺骨的冰冷。
这是田国富此刻唯一的感受。
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试图从楚风那张平静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动摇。
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那张年轻的脸庞上,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
仿佛他面对的不是一位堂堂的省纪委书记,而是一件可以随手拂去的尘埃。
田国富感觉自己的尊严,被对方用最直接,也是最残忍的方式,踩进了泥土里。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唯一的希望,就是把沙瑞金这尊大佛彻底搬出来。
他希望用省委书记的名头,来压制住眼前这个无法无天的年轻人。
哪怕只是拖延几分钟。
等待沙书记的支援,也是好的。
“楚组长!”
田国富的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变得有些尖利。
“高育良的案子,是沙书记亲自督办的!”
“没有沙书记的命令,谁也不能把他从这里带走!”
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吼出了这句话。
“这件事,我做不了主!”
说完,田国富死死地盯着楚风,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彰显自己的决心。
然而。
楚风根本没有理会他的咆哮。
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分给他。
楚风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轻蔑。
仿佛在看一场滑稽可笑的独角戏。
只是侧过头,对着身旁的磐石,用一种平淡到毫无波澜的语调,缓缓开口。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把人带下来。”
这五个字就是最终的宣判。
磐石眼中寒光一闪。
他微微颔首,没有半句废话,抬脚就要上前。
这一刻田国富彻底急了。
他所有的伪装,所有的色厉内荏,都在这一瞬间被撕得粉碎。
恐惧如同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谁敢!”
田国富发出一声凄厉的大吼,竟然张开了双臂。
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死死拦在了通往小楼的楼梯口前。
身后的那几名纪委干部,也被这股气氛所感染。
他们虽然个个面色发白,双腿打颤。
但还是硬着头皮,紧紧挨在一起,排成了一道脆弱的人墙。
螳臂当车。
这是现场所有人心中。
同时冒出的念头。
面对这可笑的抵抗。
站在车旁的楚风,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磐石看到田国富的举动,脸上没有丝毫的波动。
他只是轻轻地挥了挥手。
一个简单的动作。
却像是一道开闸的指令。
早已在他身后蓄势待发的十几名“利剑”小组成员。
如同猛虎下山,瞬间发动。
他们的动作没有任何花哨。
却带着一种军人特有的迅猛与精准。
十几道黑色的身影像利箭一样。
瞬间冲入了纪委那单薄的人群之中。
没有激烈的打斗。
甚至没有像样的反抗。
只听见几声压抑的闷哼和几声短促的惊呼。
战斗。
就已经结束了。
所有试图阻拦的纪委工作人员。
全都被人从两侧牢牢架住。
他们每个人的手臂,都被人用一种极其专业的擒拿手法反剪在身后。
只要稍稍一动,就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这些人像是被提着翅膀的鸡仔,被轻易地控制住,拉到了一旁。
而站在最前面的省纪委书记田国富。
他的下场也没有任何不同。
两名身材魁梧的队员,一左一右地出现在他的身侧。
他们的手臂如同两把巨大的铁钳,瞬间锁住了田国富的肩膀。
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传来。
田国富只感觉自己双脚一轻。
整个人竟然被硬生生地提了起来。
“放开我!”
“你们这是违法的!我要控告你们!”
田国富拼命地挣扎,双脚在空中乱蹬,样子狼狈到了极点。
然而。
那两只手臂却纹丝不动。
整个清场的过程,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前后不过几秒钟的时间。
没有半分的拖泥带水。
那道由十几人组成的“人墙”,就这么被干净利落地瓦解了。
碾压。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
碾压性的实力展示。
通往楼梯的道路,再次变得畅通无阻。
田国富被两名队员死死架着,双脚几乎离地。
他拼命地扭动着身体,却感觉对方的手臂,坚硬得如同钢铁浇筑。
无论他如何发力,都无法撼动分毫。
屈辱。
前所未有的屈辱感,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脏。
他是汉东省省纪委书记田国富!
是站在汉东省权力金字塔顶端的人物之一!
可现在。
田国富却像一个阶下囚一样,被人当众架着,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看着磐石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毫无表情的样子。
磐石带着一队人马,从他面前从容走过。
踏上了通往楼上,关押着高育良的阶梯。
脚步声沉稳而有力。
每一步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田国富的心上。
也砸在现场每一个省纪委工作人员的心上。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一片惨白。
他们显然没有想到。
连省纪委书记田国富亲自出面,都无法阻止专案组分毫。
非但没能阻止。
反而。
连同他们自己也一并被对方给控制了。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是整个汉东省纪委,自成立以来,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
田国富的面色,已经变成了死灰。
他放弃了挣扎。
因为他知道那只是徒劳。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里。
用尽全部的力气,发出无声的咆哮。
沙瑞金!
快点出手啊!
我真的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