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行驶了十日,大周同大夏边境就在前方。
车厢外传来幽七的声音,冰冷却清晰道:
“殿下。”
“前方十里,即将进入大夏边境。”
“嗯。”
楚休淡淡应了一声。
幽七的声音顿了顿,继续汇报:
“幽十麾下幽灵传来消息,在边境线上,发现了一支我大夏的军队。”
楚休的眼皮,动了一下,好奇问道:
“番号?”
“玄甲营。”
幽七吐出三个字,接着继续道:
“人数约三百,披重甲,持长槊,军容鼎盛,杀气内敛,有问题。”
楚休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道:
“大元帅林啸天的亲军玄甲军,只听命于林啸天和皇帝本人。”
“玄甲军中的玄甲营......是我大夏最精锐的三千骑兵中最精锐的三百骑。”
“三百玄甲,足以在正面战场上,凿穿数倍于己的敌阵。”
“现在,这支最锋利的刀,出现在了我回家的必经之路上。”
“真是有趣。”
楚休嘴角上扬,询问道:
“幽七,你说有问题,是说他们不是来迎接我的嘛?”
幽七毫不犹豫道:
“殿下,这是属下的分析。”
楚休微微一笑道:
“分析的没错,他们说是来迎接我的,鬼才信。”
“看来,那位忠心耿耿的大元帅,终于按捺不住了。”
“他比自己的父皇,看得更远,也更敏锐。”
“他看到的不是我这个功臣,而是一个无法控制的变数。”
“一个掀翻一切的……怪物。”
一直被别人说自己是怪物的楚休。
此刻自己说出了对自己的评价。
冷宫苟活十几年,吃了多少的苦,受了多少的罪,扛了多少的痛。
一朝得势,系统傍身。
那就变成怪物,给这个肮脏的世界,来点不一样的东西。
他脸上纯粹的笑容,在这一刻依旧纯粹。
不过,是纯粹的森寒。
楚休冷声道:
“告诉幽十,带着他的人折返回玉京城。”
“贿赂玉京城的权臣武将,扶持一个皇子,笼络豪绅士族。”
“是,殿下!”
幽七毫不迟疑的领命应下。
楚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躁动杀意,平静道:
“你们喜欢执棋布局,之前我觉得这样太麻烦。”
“不如直接解决问题,解决制造问题的人来的利落简单,还省事省心。”
“现在想想,这样做太快了,以后就没得玩了。”
“不如让你们每次失败后,都觉得还有希望。”
“却一步一步的越来越绝望,直到踏入深渊。”
“跟你们好好的玩一玩......”
......
车队继续前行。
很快,那道象征着国与国界限的石碑,出现在视野之中。
而在石碑之后,一片黑色的钢铁洪流,正静静地矗立在官道中央,将道路完全堵死。
三百名玄甲重骑,人马俱甲,沉默如山。
冬日的阳光照在他们黑色的甲胄上,反射出冰冷的光泽。
比赤霄骑的冲天杀意不同,一股沉重如山岳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为首的一名将领,身形魁梧,面容坚毅,正是玄甲营统领,孙风。
他看到楚休的车队,并未上前行礼。
只是静静地坐在马上,目光如刀,审视着这支刚刚创造了足够载入史册,被后世传扬的大夏使团。
幽冥殿的幽灵们,不约而同地勒住了马缰。
他们沉默地与前方的玄甲营对峙着,左手控缰,右手,已经放在了腰间,能够随时拔刀,或者拿起背后的连发弩。
空气,在瞬间凝固。
肃杀的气氛,在两支同为大夏的部队之间,疯狂滋生。
半刻钟后。
孙风策马上前几步,洪亮的声音,响彻旷野道:
“末将玄甲营统领孙风,奉大元帅将令,特来‘迎接’九殿下凯旋!”
他刻意加重了“迎接”二字。
其中的威慑与警告,毫不掩饰。
马车的车帘,被一只苍白的手掀开。
楚休那张病弱而纯真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仿佛没有感受到那剑拔弩张的气氛,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喜道:
“原来是林大元帅麾下的玄甲营。”
他轻声咳嗽了两声,显得有些虚弱,继续道:
“有劳孙将军久候了。”
孙风看着楚休那张人畜无害的脸,虽面无表情,但心中警惕未曾减弱分毫,甚至更甚。
就是这个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少年,半年之间搅动天下风云。
杀北境蛮王屠戮北境十万骑。
眼下更是逼得大周雄主下罪己诏,割地赔款。
更是让他们的大元帅,心生担忧。
孙风强压下心头的波澜,沉声道:
“殿下为国征战,立下不世之功,末将奉命前来‘护送’殿下回京,以保万全。”
“护送?”
楚休眨了眨眼,天真地问道:
“这已是我大夏境内,难道还有什么危险吗?”
孙风面不改色,声音沉闷道:
“殿下万金之躯,更是携带三千万两白银,不容有失。”
“大元帅有令,从此刻起,由我玄甲营,全权负责殿下归途的安全。”
他的话,说得滴水不漏。
但其中的含义,却无比清晰。
这不是护送。
这是监视!
这是软禁!
楚休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他点了点头,语气里充满了感激道:
“如此,那便有劳孙将军了。”
“林大元帅,真是太心疼我了。”
他温和地说着,那双漆黑的眸子,却平静地扫过孙风和他身后的三百玄甲道:
“只是……”
楚休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丝好奇道:
“本王看将军麾下将士,盔明甲亮,威武不凡。”
“不知这玄甲营的甲胄,比起本王这些护卫身上的,孰优孰劣啊?”
孙风的心脏,被楚休这句轻飘飘的话,狠狠地攥了一下,随即猛地一跳!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长槊。
一个刚刚创造了惊天战绩的皇子,在被自己麾下最精锐的部队“软禁”之时。
他关心的不是自己的处境,不是对方的意图,而是……谁的盔甲更威武好看?
这问题,看似问得天真,问得无邪。
可听在孙风的耳朵里,却比最直接的威胁,还要让人头皮发麻!
他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