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极其短暂而尖锐的破空声,像是死神撕裂布帛的狞笑,从方辰阳和萧胖子负责的正面防线方向猛然传来——“嗖!嗖!嗖!”
那不是普通的枪声,而是榴弹发射器特有的、沉闷而充满毁灭意味的呼啸!声音传入周明川和童安然耳中的刹那,他们的心脏几乎同时骤停!
“不好!”
两声短促而惊骇的低吼,几乎是不分先后地从周明川和童安然的喉咙里迸发出来。然而,他们的警告声还未完全消散,第一轮炮击已经落地。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连环炸响!炽烈的火光瞬间吞噬了方辰阳和萧胖子先前藏身的那片区域,巨大的冲击波裹挟着碎石、泥沙和扭曲的金属碎片呈扇形向四周疯狂肆虐。浓烟与尘土冲天而起,仿佛一朵朵骤然绽放的死亡之花。即使相隔一段距离,周明川等人也能清晰地感觉到脚下的大地传来剧烈的震颤,仿佛整个小岛都在痛苦的呻吟。
方辰阳和萧胖子在听到破空声的零点几秒内,赖以生存的战斗本能超越了思考!两人几乎是同时做出了战场上最正确的反应——猛地扑倒在地,双手死死护住头部,身体尽可能蜷缩成一团,减少暴露面积,紧紧贴附在能够提供有限掩护的弹坑或地面凹陷处。灼热的气浪从他们背上席卷而过,碎石像冰雹一样噼里啪啦地打在他们的战术背心和头盔上,震得他们五脏六腑都错了位一般。耳朵里除了高频的耳鸣,暂时什么也听不见,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爆炸带来的眩晕和恶心。
然而,袭击者根本没有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
“嗖嗖嗖嗖——!”
更加密集的破空声再次划破夜空,预示着第二波更加猛烈的饱和打击接踵而至!
“轰轰轰轰——!”
这一次的爆炸声更加连贯、更加狂暴,几乎重叠在一起,形成了一道持续不断的毁灭音墙。巨大的声响彻底掩盖了小岛上的一切——海浪声、风声、甚至人类微弱的呼喊声。火光将那片区域映照得如同白昼,浓密的烟尘形成了一道厚重的帷幕,完全遮蔽了视线,让人无法判断其中具体情况。
就在最后一枚炮弹炸响,火光短暂暗淡下去的瞬间,两个踉跄却迅捷的身影,猛地从弥漫的硝烟和尘土中冲了出来!是方辰阳和萧胖子!他们显然被爆炸震得不轻,动作有些僵硬,灰头土脸,战术服上沾满了泥污和灼烧的痕迹,但求生的意志支撑着他们爆发出惊人的速度。两人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残存的判断力,头也不回地向着后方一块体积更大、看起来更为坚固的巨岩方向玩命奔去。每一步都踏在满是弹坑和碎屑的灼热土地上,每一步都在与死神赛跑。
炮弹的轰鸣声如潮水般退去,留下一种近乎真空的死寂。硝烟混合着海雾,形成浓浊的瘴气,在微弱的月光下缓慢翻滚,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灼热的尘土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气。方才被猛烈炮火耕耘过的土地一片狼藉,弹坑如同大地的疮疤,兀自散发着热气。这片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比之前的爆炸更让人心悸。
然而,这寂静并未持续多久。
就在方辰阳和萧胖子刚刚依托巨岩稳住身形,急促喘息,试图从剧烈的震荡中恢复听力和方向感时,一阵密集而轻捷的脚步声,混杂着装备碰撞的轻微铿锵声,穿透了耳中尚未散尽的嗡鸣,从硝烟弥漫的前方传来。
人影幢幢!
借着未熄的余烬和偶尔穿透烟云的惨淡月光,方辰阳瞳孔骤然收缩。只见一支装备精良、动作迅捷的小队,如同鬼魅般从炮火开辟的通道中突击进来。人数约莫十六人,他们并非一窝蜂地涌上,而是极具战术素养地瞬间散开,形成数个相互掩护的攻击小组,利用弹坑、礁石和任何可供掩蔽的地形,交替前进,动作干净利落,显示出极高的专业水准。他们的目标明确,直指小队防线的核心区域!
方辰阳抹了一把糊住眼睛的混合着汗水、泥沙和少量血渍的污迹,此刻的他狼狈不堪,战术服多处被划破,头盔上也沾满了泥点。但他顾不得这些,强烈的危机感让他肾上腺素飙升。他猛地转头,看向几米外侧卧在另一个弹坑边缘的萧胖子。
“貔貅!撤退反击!”他张大嘴巴,用尽全力嘶吼。
然而,他自己的耳朵里只有尖锐的耳鸣,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花听世界,根本无法确定自己发出了多大的声音。而对面的萧胖子,情况同样糟糕。萧胖子只看到方辰阳的嘴唇在动,脸上是焦急万分的神情,但具体说了什么,一个字也听不清,仿佛在看一场无声电影。
但长期的并肩作战培养出的默契,在此刻发挥了决定性作用。萧胖子的目光瞬间捕捉到了方辰阳伴随嘶吼做出的那几个极其简洁、在训练中重复过千百次的手势——右手快速向回摆动(撤退至掩体后),紧接着单手握拳,猛地向前做出短促有力的冲击动作(占据有利位置后坚决反击)!
明白了!不是盲目撤退,而是利用纵深梯次抵抗,打乱敌人的突击节奏!
萧胖子胖硕的身体此刻展现出惊人的灵活,他毫不犹豫,猛地一个翻身,将自己牢牢固定在巨岩的基座凹陷处,这个位置既能规避正面直射火力,又能获得良好的侧射角度。他迅速检查了一下手中的自动步枪,确认没有在刚才的炮击中损坏,然后猛地将枪口架在岩石边缘,粗短的手指稳稳地放在了扳机护圈外,目光如鹰隼般扫向前方晃动的黑影。
与此同时,方辰阳也已经完成了战术移动。他没有选择与萧胖子挤在同一块岩石后,而是快速低姿匍匐,移动到侧翼另一处被炸塌了半边的石堆后面。这个位置视野更开阔,恰好能形成一个交叉火力点。他刚刚稳住身形,锐利的目光便如同探照灯般锁定了敌群。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敌人,显然是想快速抢占前方一个制高点,动作尤为迅猛。他正利用之字形跑动规律,在一个短暂的直线上暴露了约一秒多的身位。
机不可失!
方辰阳瞬间屏住呼吸,将耳边的嗡鸣、身上的疼痛全部抛诸脑后。世界在他眼中仿佛慢了下来。他稳稳地端起枪,脸颊紧密地贴住冰冷的枪托,右眼通过全息瞄准镜,将那疾奔的身影牢牢套在鲜艳的红点中心。他冷静地计算着提前量,修正着因剧烈心跳带来的微小晃动。
“哒哒——哒哒!”
两个精准无比的双发点射!枪口喷出短暂的火舌,在昏暗中格外刺眼。子弹撕裂空气,发出致命的尖啸。
只见百米开外,那个冲在最前面的敌人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一柄无形的大锤狠狠砸中胸口和肩部,奔跑的势头戛然而止。他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手中的武器也脱手飞出,在地上溅起一蓬尘土。再也没有动弹。
几乎就在方辰阳枪响的同时,侧翼的萧胖子也开火了!他的射击风格与方辰阳的精准点射不同,更加注重火力压制和连续性。他瞄准的是倒地那名敌人侧后方约五米处,另一个正试图寻找掩护的敌人。
“哒哒哒哒——!”
一个短促而有力的长点射,三四发子弹泼洒而去!子弹击打在敌人身旁的岩石上,溅起一串火花和石屑。那名敌人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侧射火力打懵了,躲闪动作慢了半拍,至少有一发子弹击中了他的腿部或腰部,他惨叫着倒地,失去了战斗能力。
转瞬之间,突击的敌人便损失两人!
然而,这支敌人小队绝非乌合之众。遭遇迎头痛击后,他们显示出了惊人的应变能力。剩余的队员没有惊慌失措地胡乱射击或继续盲目前冲,而是立刻做出了最正确的战术反应。
尖锐却并不显慌乱的口令声在敌阵中响起(虽然方辰阳他们听不清内容,但能从动作判断)。所有敌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利用娴熟的战术动作,迅速扑向最近的掩体——弹坑、石块、倒下的树木残骸。他们的动作流畅而高效,瞬间就将暴露的身形隐藏了起来。
紧接着,更为棘手的变化出现了。隐蔽起来的敌人开始以娴熟的小组配合,不再直线突击,而是采取了经典的“之”字形跃进方式,在掩体之间快速移动。每个小组移动时,其他小组则用精准的点射进行火力掩护,子弹“啾啾”地打在方辰阳和萧胖子藏身的岩石周围,压制得他们难以抬头从容瞄准。敌人的推进速度虽然放缓,但节奏稳定,配合默契,像一张逐渐收紧的网,带着强大的压迫感,步步紧逼而来。
方辰阳和萧胖子瞬间陷入了被动的防御态势,交叉火力的优势被敌人的战术配合和精准反击大大削弱。战斗进入了更加残酷和考验意志的近距离僵持阶段。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和致命的子弹呼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