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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玄幻魔法 > 轮渡奇潭 > 第222章 彩衣娱亲:孝道之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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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彩衣娱亲:孝道之伪

暴雨停歇后,天空虽未完全放晴,但乌云已然散去大半,湿漉漉的官道在脚下延伸。三人循着清心玉那愈发清晰的指引,一路向南,终于在数日后,抵达了一座名为“安平县”的南方小城。

刚踏入城门,一股与之前途经城镇截然不同的喧嚣热浪便扑面而来。只见不算宽阔的街道两旁,此刻竟挤满了男女老少,人声鼎沸,锣鼓家伙敲得震天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喜庆气氛,仿佛在举办什么盛大的庆典。

“哇!这是在办什么大喜事?这么热闹!”浩南一下子被这气氛感染,好奇地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向前张望,连怀里紧紧捂着的、最后几块舍不得吃的橘糖都忘了。

人群的最前方,一片被刻意清理出来的空地上,正在上演着一幕令人瞠目的景象:一个年纪约莫二十出头、身形正常的青年男子,身上却穿着一套极不合身、色彩艳丽的粗布童装,脸上用粗糙的红白颜料涂抹得如同戏台上的小丑。他正毫无形象地匍匐在尚且湿润的泥地上,时而四肢着地学狗爬,时而笨拙地翻着跟头,嘴里发出刻意模仿孩童的、尖锐而夸张的嬉笑声:“爹爹看!爹爹看!孩儿像不像三岁娃娃?开不开心?” 那模样,与其说是孝顺,不如说是荒诞滑稽,甚至带着几分令人不适的诡异。

而在他身旁,一位白发苍苍、身形佝偻的老者,被两个看似邻里的人搀扶着,勉强站在那里。老者脸上非但没有半分笑意,反而布满了深深的皱纹,眼神躲闪,透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局促,甚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屈辱。他身上的衣衫虽然干净,却明显比那“戏彩”的青年朴素破旧许多。

“瞧瞧!这就是咱们安平县出了名的大孝子,王仲!”旁边一个挎着菜篮的大婶,满脸与有荣焉的敬佩之色,对身旁不明就里的外地人夸耀道,“你看看,多孝顺的孩子!都二十岁的人了,为了逗老父亲开怀,不惜自降身份,学着稚童模样打滚嬉闹,这可不是古书上‘戏彩娱亲’的活榜样嘛!真是感天动地!”

“可不是嘛!”另一个商贩模样的人立刻接口,语气里充满了羡慕,“连县令大人都被惊动了,亲自来观看表彰哩!听说不仅要赏赐良田百亩,绸缎金银,还要上报朝廷,为他立一座光宗耀祖的孝子牌坊!这可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和名声啊!”

霍恒的眉头却不自觉地蹙紧了。胸前的清心玉传来一阵持续的、微微的烫意,但这感觉并非之前遭遇强烈妖气时那种灼热,更像是一种……被什么东西扭曲、压抑后产生的滞涩与不适感。他凝神看着场中仍在卖力表演、笑容夸张到变形的王仲,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那嬉笑怒骂的表情太过流于表面,仿佛戴着一副精心雕琢的面具,眼底深处没有丝毫属于亲情的温暖与真诚,反而隐约闪烁着一丝急于求成、甚至带着算计的功利光芒。

青娥也悄然靠近霍恒,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身旁一棵老槐树粗糙的树皮,闭目感应了短短一瞬,随即低声道:“这王仲的心绪……很混乱。表层是表演带来的亢奋与期待,但其下掩盖的,是浓郁的贪婪、对繁琐表演的不耐,以及对周围目光的在意。唯独……感受不到多少对那位老父亲发自内心的关怀与孝心。反倒是那位老人……他的情绪如同一潭死水,充满了无力、委屈和深沉的疲惫,还有……恐惧。”

此时,王仲似乎觉得“表演”火候已到,一个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拍打满身的泥污,就对着四周围观的百姓连连拱手作揖,脸上堆起愈发虚伪的笑容,扬声道:“诸位乡亲抬爱了!家父年事已高,为人子者,不过是想尽点微薄孝心,让他老人家能展颜一笑,安度晚年罢了!实在当不起如此赞誉!” 话语说得漂亮,眼神却不时瞟向街道入口方向,似乎在急切地等待着什么。

仿佛是为了呼应他的期待,一阵略显杂乱的脚步声和吆喝声传来,只见本县的县令带着一群衙役和乡绅,满面红光地走了过来。县令径直走到王仲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无视了他衣襟上的泥点),声音洪亮,充满了嘉许:“好!好一个王仲!真乃我安平县之骄傲,孝道之典范!‘戏彩娱亲’,古之风尚,在你身上重现,实乃教化之功,民风之幸!本县令决定,赏你城东上等水田百亩,库房新绸十匹,白银五百两!并即刻行文,为你请立孝子牌坊,务必让全县百姓,乃至州府皆知你之孝行,以正风气,以励万民!”

“多谢青天大老爷!多谢大人恩典!”王仲闻言,脸上瞬间绽放出巨大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惊喜,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调。在他低垂的眼眸中,那丝得意的光芒再也掩饰不住,几乎要流淌出来。

围观的百姓爆发出更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人群沸腾,仿佛与有荣焉。只有霍恒、青娥和浩南三人站在人群中,面面相觑,非但没有被这气氛感染,反而觉得一股寒意沿着脊背爬升。

浩南使劲挠了挠头,小脸上满是困惑,低声嘟囔:“他……他这样满地打滚,就是大孝子了?我怎么觉得……怪怪的。要是我爹还在,看我这样,肯定不是开心,非得抄起棍子揍我一顿不可,说我丢了魂,不像个样子……”

霍恒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对“孝子慈父”,声音冰冷,带着看透本质的锐利:“这根本不是什么孝心,这是一场精心策划、演给官府和世人看的戏。背后,定然藏着不可告人的猫腻。” 他的视线追随着领了赏赐、志得意满的王仲搀扶着那沉默寡言的老者离去的背影。只见那老人脚步虚浮踉跄,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脸上厚重的颜料也掩盖不住那灰败的气色。而王仲,则完全沉浸在与官员乡绅的寒暄应酬之中,满脸堆笑,对于身边老父那明显体力不支的状态,竟是连眼角余光都未曾扫过一下。

心中的疑云愈发浓重。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地悄然脱离仍在喧闹的人群,远远地跟上了王仲父子。

王仲搀着老人,并未在城中繁华处停留,而是径直走向了城西一处相对僻静、显得有些破败的角落,最后进入了一个围墙低矮、院门简陋的小院。

刚一踏入院门,仿佛跨过了某个界限,王仲脸上那副“孝子贤孙”的虚伪面具瞬间剥落,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猛地甩开搀扶老人的手,脸上换上了极度的不耐烦与嫌恶,甚至带着几分戾气,对着那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的老人厉声斥道:

“老东西!说了多少遍了?!在外面给我装得像一点,开心点!笑!你不会笑吗?!看看你刚才那副死气沉沉、哭丧着脸的晦气样子!要是惹得县令大人和那些乡绅不高兴,一个不高兴,收回成命,那百亩良田、绸缎白银,还有那光宗耀祖的牌坊,就全都泡汤了!你担待得起吗?!啊?!”

老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得浑身一颤,踉跄着向后倒退,瘦弱的脊背“咚”地一声撞在冰冷的土坯墙角,发出一阵压抑而痛苦的咳嗽。他却连一声痛呼都不敢发出,只是深深地低着头,用那布满老茧和皱纹、不停颤抖的手,徒劳地、一遍遍地擦拭着脸上那早已花掉、显得更加可悲的红白颜料,仿佛想将这份屈辱连同颜料一起抹去。

小院门外,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霍恒、青娥与浩南,心中所有的疑虑与猜测,在这一刻,彻底得到了最冰冷、也最真实的证实。这哪里是什么“孝子”,分明是一个将亲生父亲当作博取名利工具的无耻之徒!而那股扭曲了“孝道”、催生出这幕丑剧的力量,与清心玉感应的异常,以及他们一路追寻的线索,隐隐指向了同一个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