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噗通!”“噗通!”
三声沉闷的落地声几乎同时响起,伴随着痛苦的闷哼。刺眼的阳光被浓密的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混合着泥土和腐叶气息的空气涌入鼻腔,耳边是山风吹过林海的沙沙声,以及远处隐约的鸟鸣。
不再是秘境中那压抑、死寂、充满硫磺和血腥味的环境。
他们出来了!从那个九死一生的陨星秘境中,逃出来了!
然而,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未来得及升起,便被更深的痛苦和虚弱淹没。林尘、石猛、玄灵儿三人,如同三滩烂泥般瘫软在厚厚的落叶层上,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近乎没有。
“咳咳咳……”林尘率先挣扎着侧过头,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口中不断溢出暗红色的、带着冰碴的淤血。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一件被打碎后勉强拼接起来的瓷器,到处都是裂痕。经脉如同被烈焰焚烧后又浸入冰窟,传来阵阵灼痛和麻痹感,那是煞气反噬和新生的煞刀元力过度透支的双重折磨。丹田空荡如也,灵魂深处传来极致的疲惫,只想就此昏死过去。他强撑着灵觉扫过自身,情况糟糕透顶,没有数月静养,根本不可能恢复。
另一边,石猛的状况更令人触目惊心。他庞大的身躯蜷缩着,后背那道被赵坤剑气所伤、又被暗河黑水腐蚀的伤口已经溃烂发黑,散发着恶臭。小腿上被毒箭射穿的血洞周围肌肤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毒素正在蔓延。他脸色灰败,气息微弱如游丝,只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若非黑山部体修根基雄厚,换做常人早已毙命多次。
玄灵儿情况稍好,但也是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强行催动本命精血和神识破阵,对她的根基造成了难以挽回的损伤。她蜷缩在一棵大树下,双手抱膝,娇小的身躯微微颤抖,眼神涣散,显然神识受创极重,连集中精神都困难。
短暂的沉默,只有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在林中回荡。阳光透过枝叶,斑驳地洒在三人血迹斑斑、衣衫褴褛的身上,显得格外凄惨。
“咳……还……还活着?”石猛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发出沙哑如同破锣般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茫然。
“嗯……活着……”玄灵儿声音微弱,带着哭腔,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后怕此刻才汹涌袭来,让她忍不住瑟瑟发抖。
林尘没有开口,他咬紧牙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挪动身体,靠坐在一棵大树下。他必须先确认周围的环境是否安全。灵觉如同风中残烛,勉强扩散出方圆十丈,感知中只有普通的山林气息,并无强大的妖兽或武者踪迹。这里似乎是陨星山脉的外围区域,暂时安全。
心中稍定,强烈的疲惫和剧痛再次袭来,他几乎要晕厥过去。但他不能晕!危机并未解除!那些黑衣人……还有血煞帮的残余,很可能也在秘境关闭前逃了出来,甚至可能就在附近搜寻他们的踪迹!
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目光扫过惨不忍睹的同伴,心中沉甸甸的。这次的代价,太惨重了。几乎耗尽了所有底牌,三人皆尽重伤,濒临死亡边缘。
“必须……尽快处理伤势……离开这里……”林尘声音沙哑地开口,每说一个字都如同刀割喉咙。他从贴身的储物袋中——幸好这最低阶的储物袋在激战中未曾损毁——摸索出最后几颗珍藏的保命丹药。他自己服下一颗药效最温和的回元丹,勉强吊住一口气,然后将另外两颗效果更好的疗伤丹和解毒丹,艰难地爬到石猛和玄灵儿身边,喂他们服下。
丹药入腹,化作微弱的暖流,暂时延缓了生机的流逝,但对于如此沉重的伤势,无异于杯水车薪。
“玄姑娘……还能布下……简单的隐匿阵法吗?”林尘看向玄灵儿,眼中带着一丝期望。此刻,任何一点隐匿手段都至关重要。
玄灵儿虚弱地摇了摇头,眼神黯淡:“神识……受损太厉害……一动用就……针扎一样疼……最简单的预警符……都刻画不了……”
希望破灭。林尘心沉了下去。没有阵法掩护,他们这三股如此明显的气息和血腥味,简直就是黑夜中的明灯。
就在这时,玄灵儿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林尘刚才爬行时,从怀中滑落的一件小物事——那是一块从某个被林尘斩杀的黑衣人身上扯下的、材质特殊的黑色布料碎片,上面沾染着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被撕裂了一半的诡异图案。
玄灵儿的瞳孔骤然收缩!娇躯猛地一颤,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那……那是!”她失声惊呼,声音因为恐惧而尖利起来,挣扎着指向那块布料。
林尘和石猛都被她的反应惊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林尘心中一动,强忍剧痛,将那块布料捡起。之前激战中无暇细看,此刻仔细端详,那图案虽然残缺,但依然能看出大致轮廓——似乎是一只冰冷、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眸,眼眸的瞳孔部分,是一种令人极其不舒服的暗紫色!而眼眸的周围,仿佛有荆棘般的纹路缠绕!一股阴冷、诡秘、俯瞰众生的意味,即使隔着布料,也隐隐传来!
这个图案……林尘浑身剧震!与他融合碎片时,从那刀魂记忆碎片中看到的、“暗殿”旗帜上的标记,何其相似!不,简直一模一样!
“暗殿……真的是暗殿!”林尘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是因为伤势,而是因为发自灵魂的寒意!记忆碎片中的信息,被证实了!那些黑衣人,果然与那恐怖的组织有关!
“暗殿?什么暗殿?”石猛虚弱地问道,他并不知晓林尘之前的发现。
玄灵儿俏脸煞白,美眸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她声音发颤地说道:“我……我在一部极其古老的宗门残卷上看到过……关于一个神秘组织的记载……那个组织,活跃于上古之后,踪迹遍布诸天,神秘莫测,实力深不可测……他们以一只‘荆棘缠绕的暗紫之眼’为标记……被称为‘暗殿’!据说……据说他们专门搜寻各种上古遗物和禁忌力量,清除一切他们认为‘不安定’的存在……凡是被他们盯上的人或势力,最终都会……神秘消失!”
她的话语,如同寒冬的冰水,浇灭了三人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搜寻上古遗物?清除不安定存在?林尘手中的断刀碎片,不正符合“上古遗物”的定义吗?他们三人,尤其是林尘,岂不是成了“不安定存在”?
一股巨大的阴谋感和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三人的心脏!
原来,他们不仅在秘境中与血煞帮结下死仇,更是无意中,卷入了一个跨越了万古时空、庞大到无法想象的恐怖组织的视线之中!之前的伏击,并非偶然,而是有预谋的猎杀!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林尘手中的断刀!不,是断刀所代表的“源器碎片”!
“妈的……老子这是……捅破天了?”石猛咧了咧嘴,想笑,却比哭还难看。他虽浑噩,也明白“暗殿”这两个字代表的含义,绝非血煞帮那种势力可比。
玄灵儿蜷缩得更紧了,声音带着哭音:“怎么会……我们怎么会惹上这种存在……冰块脸,你那刀……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林尘沉默着,紧紧攥着那块黑色布料,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心中的震撼和压力,远超石猛和玄灵儿。因为他知道得更多!他知道“暗殿”可能与上古大战的终结有关,知道他们搜寻碎片的目的是为了“净化”,知道自己的断刀,很可能就是那场大战中崩碎的“寂灭”战刀的一部分!
这不再是简单的江湖恩怨,资源争夺。这涉及到了上古秘辛,涉及到了一个旨在监控乃至“净化”诸天的恐怖组织!他们三人,如同无意中闯入巨人战场的蝼蚁,随时可能被碾碎!
沉重的秘密,如同万丈山峦,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此事……绝不可再对第四人提起!”林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声音沙哑却无比严肃地看向石猛和玄灵儿,“暗殿之事,关乎生死!一旦泄露,我们,以及所有与我们有关的人,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
石猛和玄灵儿看着林尘从未有过的凝重神色,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重重地点了点头。这个秘密,将成为他们三人之间最沉重的枷锁。
短暂的交流耗尽了三人最后的力气。林尘将那块布料小心收起,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低声道:“此地不宜久留……必须走……找个更隐蔽的地方……疗伤……”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双腿一软,再次瘫倒在地。石猛和玄灵儿也连移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夕阳的余晖透过枝叶,将三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充满了绝望和无力感。他们虽然侥幸从秘境伏杀中脱身,但付出的代价是濒死的重伤,而更大的危机和更深的谜团,如同浓重的阴影,已然笼罩了他们未来的道路。
暗影疑云,初现端倪。而他们的逃亡之路,才刚刚开始。能否在重伤和追杀中活下去,揭开断刀和暗殿的秘密,一切都是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