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落在段裴谦愣神之际,悠悠问道,“段董事长忙着整顿段氏、清算家务事,还不知道我和阿廷要订婚了吧?”
段裴谦闻言咬牙,语气森森,“我也......有所耳闻。”
“那你怎么不恭喜我,没礼貌。”颜落轻笑着指责,施施然等着对方的道贺。
段裴谦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眼眸深不见底。
得知这个消息时他正在听心腹汇报集团的财政情况,打开手机就发现微博给他推送了傅廷之求婚成功,不日即将和颜落订婚的新闻。
他看到新闻的那一刻,心里堵得厉害。
他想不顾一切为自己争取一次,可他清清楚楚地明白即使他已经是段氏的董事长,他也争不过。
不是争不过傅廷之,而是争不过颜落对傅廷之那份死心塌地的情意。
所以他只能没日没夜地用工作麻痹自己,却不想再次见面,这女人竟然如此冷心冷肺向他要恭喜!
做梦!
他就是死也不会恭喜她和傅廷之!
看着颜落脸上戏谑的笑容,他确定了,颜落就是存心气他!
段裴谦呼出一口郁气,忽略颜落得意的神情,继续之前的话题。
“我不知道叶时矜为什么会找上段裴赫,但这俩人凑一起肯定憋着坏招,叶时矜看不惯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吧,你有心思在这看我笑话,不如想想怎么对付她,免得被暗算了还不知道怎么死的。”
颜落收起玩笑的神色,认真想了想。
叶时矜重生回来,肯定知道之后会发生的一些事情。
她之所以找上了段裴赫,无非是想利用段裴赫想报复段裴谦重掌段氏这点,可她有什么筹码能说动段裴赫跟她合作呢?
颜落一时想不到,只能先放下。
“说得好像你就是没事人一样,叶时矜和段裴赫如果达成合作,叶时矜要对付的人是我和阿廷,难道段裴赫就不对付你了吗?”
颜落注视着他的眼睛,不紧不慢说道,“比起叶时矜,段裴赫更让人头疼吧?毕竟你谋划这么多年倾尽全力也没能将人彻底赶出段氏,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段裴赫现在一定恨死你了吧?他和段夫人有段氏的股份以及老段董事长留下的人脉,重整旗鼓杀回来只是迟早的事,而且老段董事长那也是一个定时炸弹,所以你应该比我更着急才对。”
颜落本以为段裴谦听了肯定不是现在这副隔岸观火的表情,没想到他却笑了。
还是笑出声的那种。
颜落皱眉,这人绝对有大病。
段裴谦注视着颜落,眼中的情绪复杂难辨,“颜落,我真想给鼓掌,你怎么就不是......”我的女人呢!
他透过颜落看向远处,似乎在回忆,过了几秒,他说,“段振中这个老东西该死,段家早就烂透了,段氏如果毁了更好。”
“你以为我想当段家人吗?只要想到我身上流着段振中和周小玉的血,我就觉得恶心,段裴谦早就在八岁那年被他妈送回段家时就已经死了。”
段裴谦的话里透着浓浓的恨意和颓废。
其实颜落还有一个疑惑的点,为什么段裴赫夺权失败,他们母子却不将段裴谦是私生子的事对外公布?
就算这件事对他们夺权没助益,但是给段裴谦身上贴上私生子、白眼狼等标签,让他被人议论、指指点点,看着他难受也能让他们舒心不少吧?
可是他们却没这么做,外界依然不知道段裴谦并不是段夫人的亲子,而是段振中的私生子。
等等,刚刚段裴谦提到了周小玉?
这个名字怎么有些耳熟呢?
颜落试探地问道,“周小玉是你的亲生母亲吗?”
段裴谦自嘲一笑,“我没有她这样的母亲,虎毒不食子,她却为了钱把自己儿子送进狼窝。”
段裴谦说着看向窗外,神色有些落寞,“要下雨了。”
唰——
猛地,颜落想起《缚情》里的一段描述:
天空下起瓢泼大雨,一道闪电劈下来短暂地照亮了河溪村的一间砖瓦房。
没人知道,一个月前在寿宴上与段老爷子讨价还价的周小玉此时躺在床上,悄无声息地死在了这个雨夜,她死时手上还紧紧攥着一张和儿子合照。
颜落惊疑不定,如果这段描述是真实发生过的,而这个周小玉就是段裴谦的妈妈,那么她将段裴谦送回段家,是不是有隐情?
颜落看着眼睛发红的段裴谦,在心里做了决定。
就当是他告诉自己叶时矜和段裴赫这个消息的回报吧。
如此一来,他们就两清互不相欠了。
颜落问,“段裴谦,你是八岁那年被送回段家的吧?”
段裴谦不明白颜落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在她严肃的目光中缓缓点了点头,“是。”
这是他迄今为止最不愿回忆也是最无法忘记的一件事。
颜落斟酌着开口问他,“你有没有想过,你妈妈送你回段家或许是迫不得已?”
“你什么意思?”段裴谦比刚才激动了几分,眼里闪过探究。
颜落听出他语气里的质疑和不满,心想,算了,不跟没妈的人计较。
“如果你妈妈真的是为了钱,她应该在你一出生、最迟两三岁就将你送到段家,而不是养你到八岁!一个八岁的孩子已经能清楚的记事了,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和她生活在一起的时候她对你怎么样?”
段裴谦的眼睛睁大,思绪很乱。
被亲妈送到段家当面换取钱财对他的打击太大,以至于他自那之后刻意逃避去回忆八岁之前和她生活的点滴。
在他心里也早就将周小玉定罪了,她就是一个卖子求财的女人!
可是......
不可否认,颜落说的确实合情合理。
难道周小玉将他送到段家,其中真的另有隐情?
颜落抱着双臂,大发慈悲地点醒他,“如果我是你,我会去调查她之后的生活,不管真相如何,起码不会比现在更坏不是吗?”
段裴谦看向颜落,内心挣扎不定。
耳边响起登机的提示广播,颜落环顾四周,不知什么时候候机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唐年年和段裴谦的助理这时候也回来了。
“走吧。”颜落从唐年年手中接过热可可,和她一起推着行李出了候机室。
段裴谦起身望着颜落的背影,那段被他埋葬在心底深处的记忆就像雨后春笋般逐渐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