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维度的入口泛着淡紫色光晕，像一块被打碎的彩虹糖，黏在宇宙的褶皱里。林疏桐一脚迈进去，白大褂下摆扫过光膜，溅起细碎的光点，落在顾清越的深蓝衬衫上，像谁撒了把星星碎。
小心脚下。顾清越伸手扶她。指尖刚碰到她的胳膊，旁边突然炸开刺啦一声，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影子从光膜里钻出来，连衬衫上的星点都分毫不差。那影子咧嘴笑，露出和顾清越截然不同的尖牙，手里凭空多了把泛着寒气的手术刀。
我去，这玩意儿还带武器库的？程叙的机械义肢咔咔响，金属关节弹出电火花。他刚躲过自己镜像挥来的扳手，就看见沈星遥被三个围在中间，那些镜像个个笑得一脸温柔，手里却捏着闪着红光的精神干扰器。
沈星遥的白t恤被扯出个口子，露出锁骨处淡粉色的疤痕——那是上次在无门之城被镜像划伤的。他左手按在地上，淡金色的治愈光纹顺着指尖漫开，像水纹一样撞向镜像，却被对方同样的光纹弹回来，震得他虎口发麻。
它们学会复制防御了！沈星遥的声音带着喘息，额前的碎发被汗粘在皮肤上。他右边的镜像突然歪头，露出和他记忆里一模一样的表情——那是去年在幼儿园给孩子们讲睡前故事时，被叶婉音偷拍下来的模样。
叶婉音的粉色连衣裙沾了灰，裙摆撕开个三角口。她手里攥着程叙给的平安符，木头边角被汗水浸得发亮。三个镜像版的她正围着叶凌霄，那些镜像穿的白大褂上绣着AI代码，和叶凌霄身上的那件一模一样。
哥！别信它们的！叶婉音冲过去，却被自己的镜像抓住手腕。那镜像笑起来有两个梨涡，和她平时没两样，可眼睛里的光冷冰冰的，像结了冰的湖面。
叶凌霄的眼镜碎了一边，镜片耷拉着晃悠。他盯着和自己长得一样的镜像，那家伙正噼里啪啦敲着虚拟键盘，星舰的主控系统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导航图上的安全路线全被改成了红色禁区。
苏瑾！封死权限！叶凌霄吼道，手指在空气中飞快划过，试图夺回控制权。他的镜像突然转过头，嘴角勾起和他完全一致的弧度：你以为，你加密的方式我不懂？
苏瑾的高马尾甩动着，发尾的蓝色挑染在光线下闪得刺眼。她面前的全息屏上，两个一模一样的代码流正在对撞，像两条缠斗的蛇。程叙！左数第三个节点！她突然喊，声音里带着笑意，这蠢货抄了我上周淘汰的算法！
程叙的机械腿在地上划出火星，他猛地踹向自己镜像的膝盖，趁对方踉跄的瞬间，义肢弹出的数据接口精准插进地面的能量槽。搞定！他吹了声口哨，看着那些镜像的动作突然卡顿，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
林疏桐的白大褂已经沾了血，左边的袖子被划开，露出手臂上淡青色的血管。她躲过自己镜像刺来的手术刀，反手抓住对方的手腕，却在看清那镜像眼睛的瞬间愣住——那里面映着七年前她第一次主刀失败时的眼神，慌乱又绝望。
分心可是会死人的。顾清越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根金属管，是从星舰残骸里拆的，正狠狠砸在镜像的后脑勺上。那影子像被戳破的气球，化作一团白雾，散在空气中留下铁锈味。
谢谢。林疏桐喘着气，指尖碰到顾清越的手背，两人都被烫了一下——是精神力过载的灼痛感。旁边突然传来闷响，艾莎的冰晶长矛刺穿了自己镜像的胸膛，那镜像碎成千万片，折射出彩虹般的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漂亮！罗伊的火红色短发根根倒竖，他刚把自己的镜像摁在地上，拳头裹着火焰砸下去，却在接触的瞬间嗷地叫起来——那镜像突然变成冰做的，把他的拳头冻在上面。
艾莎嗤笑一声，冰晶长矛转了个圈，精准敲在冰坨上。蠢货，不知道冰火相克？她的银白卷发上沾着火星，却丝毫没被烫到，那些火苗落在发梢，反而变成了闪烁的冰晶。
莱昂的黑色机甲战衣裂开道口子，露出里面泛着蓝光的机械骨骼。他一脚踹飞扑过来的镜像，机械臂咔咔变形，弹出的激光刀瞬间割碎三个试图偷袭的影子。左后方三十度！他吼道，声音通过机甲内置的扩音器传出，带着电流的杂音。
薇薇安的浅粉长发飘在空中，像朵盛开的云。她闭着眼，紫色的眼眸被长长的睫毛盖住，双手在空中画着复杂的弧线。精神力像看不见的网，把周围的镜像一个个缠住。它们的思维频率在模仿我们的脑电波！她的声音发颤，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沈星遥，借点治愈力！
沈星遥刚摆脱那三个温柔的，闻言立刻扑过去，手掌按在薇薇安的后心。淡金色的光顺着他的胳膊流过去，像给薇薇安镀了层金边。那些被精神网缠住的镜像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身体扭曲成奇怪的形状，最后化作一缕青烟。
有效！沈星遥眼睛亮起来，刚想再说点什么，就被叶婉音拽着胳膊往旁边扑——刚才他站的地方，突然裂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泛着绿油油的光，像谁在地上挖了个烂泥潭。
看脚下！叶婉音的声音带着哭腔，却紧紧攥着他的手。她的镜像不知何时绕到了背后，手里拿着根闪着紫光的针管，针尖离沈星遥的脖子只有寸许。
程叙的机械腿突然伸长，像鞭子一样抽过去，把那镜像踹飞出去。你俩谈恋爱能不能看场合？他翻了个白眼，却在转身时被自己的镜像抱住腰，那家伙的机械义肢和他的款式相同，关节处还沾着上次在狂乱星云蹭到的星兽粘液。
尝尝这个！程叙冷笑一声，机械臂突然弹出个小喷头，对着镜像的脸喷出白雾。那是他和苏瑾捣鼓的反AI喷雾，专治这些模仿狂。镜像果然开始冒烟，抱着头在地上打滚，最后化作一滩银色的液体。
林疏桐终于解决了自己的镜像。那影子在消失前突然开口，声音和她自己的一模一样：你真的觉得，温清晏还能回来吗？
她的动作顿住了。顾清越立刻挡在她身前，手里的金属管狠狠砸向还没散尽的白雾：闭嘴！金属碰撞的脆响里，他转头看林疏桐，发现她的眼圈红了，却咬着嘴唇没让眼泪掉下来。
走了。林疏桐抹了把脸，白大褂的袖口蹭到眼角，留下道灰印。她往前走，脚步却有点晃，顾清越伸手想扶，又默默收了回去，只是放慢脚步跟在她身后，像道沉默的影子。
前面突然传来星弦的歌声，不是净化之音那种柔和的调子，而是带着金属质感的快节奏，像谁在用琴弦敲打着钢铁。众人跑过去，看见星弦站在块悬浮的岩石上，淡紫色的纱裙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面前的星晶竖琴泛着蓝光，每根琴弦都在震颤。
她的周围躺着十几个镜像的残骸，那些碎片拼起来，能看出是各个文明的模样——有机械圣域的金属外壳，有植物族的藤蔓肢体，还有几个长着翅膀的，像是光明议会的成员。
它们在召唤同伴。星弦的声音有点哑，手指在琴弦上划过，弹出一串急促的音符。远处的黑暗里传来嗡鸣声，越来越近，地面开始轻微震动，像有千军万马正在赶来。
莱昂的机械义眼红光闪烁，扫描结果投射在空气中：至少五十个单位，能量反应比之前强三倍。他的机械臂展开，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枪管，艾莎，给我造面冰墙！
艾莎的冰晶长矛插进地里，地面瞬间裂开蛛网般的冰纹，迅速向上蔓延，眨眼间就竖起道十米高的冰墙，泛着冷冽的蓝光。冰墙上映出众人狼狈的影子，个个灰头土脸，却都瞪着眼，没人往后退。
程叙，后门开好了吗？林疏桐问。她撕开白大褂的下摆，露出里面的应急医疗包，正往顾清越的胳膊上缠绷带——刚才为了护她，这家伙被镜像划了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程叙的机械义肢插在旁边的能量柱里，金属关节咔咔响：快了快了！这破地方的防火墙比联盟总部还难搞！他突然骂了句，靠！它们居然学会用我的代码反击了！
沈星遥突然抓住叶婉音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手腕上的红痕——那是刚才被镜像抓的。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跟着我。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叶婉音点点头，把平安符塞进他手里，木头的温度透过掌心传过来，很安稳。
冰墙突然发出咔嚓声，布满裂纹。外面传来沉闷的撞击声，一下接着一下，像有人在用锤子砸玻璃。艾莎的脸色发白，银白卷发上的冰晶开始融化，顺着发梢滴在地上，瞬间冻结成小冰珠。
罗伊！她喊道。
罗伊的火焰突然暴涨，像件燃烧的披风裹住他。他跳到冰墙上，双拳狠狠砸下去，火焰顺着冰纹蔓延，在墙面上烧出层火网。撞击声停顿了下，随即变得更猛烈，冰墙的裂纹里开始渗出黑色的粘液，腐蚀得冰层滋滋响。
搞定！程叙猛地拔起义肢，能量柱发出嗡的一声，旁边的空间泛起涟漪，露出后面灰蒙蒙的通道，只能维持三分钟！快走！
林疏桐刚迈出一步，就听见身后传来惊呼声。她回头，看见顾清越的镜像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手里的手术刀正刺向他的后心。而顾清越正全神贯注地帮叶凌霄修复被干扰的通讯器，完全没察觉。
时间好像变慢了。林疏桐看见顾清越衬衫后领露出的皮肤，看见他耳后那颗小小的痣，看见镜像眼里冰冷的光。她想也没想就扑过去，把顾清越往旁边一拽，自己却没躲开——手术刀划破了她的后背，火辣辣的疼瞬间蔓延开来。
疏桐！顾清越的声音变了调。他抱住她倒下的身体，手摸到背后粘稠的血，指尖都在发抖。镜像版的他站在旁边，举着带血的手术刀，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好像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两个顾清越在担心同一个人。
别管我...林疏桐咬着牙推他，走...
顾清越突然抬头，眼神冷得像冰。他没去看那镜像，只是小心翼翼地把林疏桐抱起来，对其他人吼道：你们先走！
沈星遥想留下帮忙，却被叶婉音拽着往通道跑：我们在外面接应！她的眼泪掉下来，砸在沈星遥的手背上，滚烫的。
程叙最后一个进通道，他回头看了眼，看见顾清越把林疏桐放在地上，自己站着面对那个镜像。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对峙着，一个举着手术刀，一个赤手空拳，背景是正在崩塌的冰墙和漫天火光。
三秒钟后通道关闭！程叙喊了句，转身冲进通道。他听见身后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还有顾清越压抑的闷哼声，然后是空间关闭时那声轻微的，像气泡破了。
通道里一片漆黑，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和脚步声。沈星遥突然停下来，摸着口袋里的平安符，木头的边角硌得手心发疼。婉音，他的声音有点抖，刚才那个镜像...它模仿的是你上周发烧时的样子。
叶婉音的脚步顿住了。她想起上周自己躺在床上，叶凌霄笨手笨脚地给她倒水，沈星遥隔着屏幕给她讲孩子们的糗事，那些琐碎又温暖的画面，不知何时被镜像偷去了。
前面突然亮起光。程叙的机械义肢发出蓝光，照亮了前方的岔路口——左边的通道泛着红光，右边的飘着白影，而中间的地面上，散落着件熟悉的深蓝衬衫，衣角沾着血迹。
程叙的金属关节突然咔哒响了一声，像是冻住了。他看着那件衬衫，又看了看身后的黑暗，突然骂了句脏话，声音在通道里荡出回音，惊起无数细小的光点，像谁在黑暗里撒了把萤火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