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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随着人流,缓缓通过那巍峨高耸的城门。城门守卫中,那几名身着洛神宗服饰的外门弟子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进城的人群,他们身上隐隐散发出的灵压,让周遭的喧嚣都不自觉地压低了几分。鹿彦祖收敛气息,低调地驱车而入,心中对这座新城的规整与森严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进城之后,视野豁然开朗。原本记忆中的镇门口区域,如今已是城内一条宽阔的主干道,路面以青石板铺就,足以容纳数辆马车并行。道路两旁,店铺林立,旌旗招展,贩夫走卒的叫卖声、车马行进声、工匠施工的敲打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蓬勃而喧嚣的声浪,扑面而来。

鹿彦祖凭着记忆,驾驭着马车在变得陌生却又依稀能找到旧日痕迹的街道上穿行。不多时,他便看到了原先租借马车的那家车行。果然,车行依旧在原址,但规模早已今非昔比。原本的小院扩张了数倍,用木栅栏围起了大片场地,里面停放着各式各样的马车、驮马,伙计们忙碌地穿梭其间,接待着络绎不绝的客人,生意显然比以前红火了太多。

鹿彦祖将马车赶到指定区域停下,一名机灵的年轻伙计立刻小跑着迎了上来。 鹿彦祖跳下马车,将租车的凭证递了过去。伙计麻利地检查了一下马车和驮马的状况,确认无误后,笑着引鹿彦祖去柜台结算。狐媚子则安静地跟在鹿彦祖身后,轻纱覆面,低眉顺眼,尽量减少自身的存在感。

结算过程很顺利,虽然因为租用时间较长,费用不菲,但也在鹿彦祖预料之中。付清尾款,拿回押金,鹿彦祖便带着狐媚子离开了这片喧闹的车马行。

“走吧,回家。”鹿彦祖深吸了一口空气中混合着尘土与活力的气息,对狐媚子说道。

两人汇入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朝着记忆中西边的老宅方向走去。街道上人来人往,除了原本镇上的居民面孔,更多了许多陌生的外地人,有行商的,有务工的,甚至偶尔还能看到一些风尘仆仆、眼神锐利的修士混杂其中。道路两旁的建筑,有的还保留着旧镇的格局,但更多的则是在原址上重建或扩建的新屋,大多采用了一种统一的青灰色石料,显得整齐而坚固。不少地方仍在施工,脚手架林立,工人们吆喝着将石材木料搬运上去,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不绝于耳。

原本镇子中心的那个老旧闹市,如今规模扩大了数倍,变成了一个更为开阔的广场集市,摊位密集,商品琳琅满目,从寻常的瓜果蔬菜、布匹杂货,到一些闪着微弱灵光的草药、矿石,甚至偶尔能看到有卖粗浅符箓的摊子,俨然有了几分修士坊市的雏形,人气极旺。

越往西走,原本略显偏僻的区域也变得热闹起来。记忆中可以抄近道的小巷很多都被纳入了新的规划,变成了更宽阔的巷道或者直接建起了新房。他们原本位于镇西的老宅附近,原本是大片的空地或低矮民居,此刻也能看到不少新起的院落正在打地基、砌墙体,一派大兴土木的景象。

鹿彦祖一边走,一边仔细辨认着路径。周遭熟悉又陌生的景象,让他心中感慨万千。短短数月,小镇已面目全非,唯有记忆中那条通往老宅的主要道路走向,还大致保留着原来的痕迹,只是路面拓宽了近一倍,两旁也竖起了整齐的路灯杆子。

“变化真大啊。”他忍不住低声感叹了一句。

狐媚子跟在他身侧,目光扫过那些热火朝天的工地和川流不息的人群,轻声应道:“嗯,灵气确实比之前浓郁了些许,虽不及深山福地,但在这凡俗城池中已属难得。洛神宗,是真的打算将此地长久经营下去了。”

穿过几条依旧熟悉但两旁景象已大不相同的街巷,两人刚在这醒目的朱漆大门前站定,隔壁院门吱呀一声就被推开了。端着个菜篮子的王婆探出头来,一眼就看到了他们,目光立刻被那漂亮的狐媚子吸引,脸上堆满笑容,放下篮子就快步走了过来。

“哎呀呀!鹿哥儿!小丫头!你们可算回来了!”王婆嗓门洪亮,带着浓浓的惊喜,先拉住了狐媚子的手,上下打量着,“瞧瞧,瞧瞧!!新娘子更水灵了,一路辛苦了吧?”

她这一嗓子,立刻引来了注意。对门李姨家院门上挂着的大红喜字和崭新灯笼还没撤下,闻声也开了门,李姨笑着走出来,目光也落在狐媚子身上:“果然是你们小两口回来了!恭喜恭喜啊!”

左邻右舍的婶子、大嫂们闻声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称赞:

“鹿哥儿回来啦!数月不见,已是成家立业的担当了!”

“那可不,以后呀,可不能像以前似的犯浑咯!”

“你这叫什么话,哪个男人成婚前不浪荡些,成家后自然收心!”

......

狐媚子早已将面纱摘下,脸上适时地浮起恰到好处的羞赧,微微低头,嘴角含笑,应对着众人的夸赞,她挽着鹿彦祖的手臂,指尖轻轻一动。

鹿彦祖会意,清了清嗓子,对着热情的街坊拱手:“多谢各位叔伯婶娘挂念,我们刚回来,各位安好啊!”

狐媚子也柔声邀请:“各位长辈,嫂子们若不忙,还请进屋喝杯粗茶。”

立时便有年轻媳妇笑着应和,王婆见状,叉腰笑骂:“去去去!没眼力见!人家小两口刚回来,气都没喘匀呢,让人家先歇歇!没喝过茶还是怎的?,改日再来!”

众人哄笑。鹿彦祖趁势道:“王婆婆说的是。过两日我们安顿好了,就在这老宅院里摆几桌便饭,请诸位赏光,也算补杯喜酒。”

大家纷纷笑着应承。李姨爽快道:“一定到!礼数也到!”

狐媚子连忙屈膝:“李姨、各位嫂子太客气,就是吃个便饭,人来了就好,万勿破费。”

又寒暄几句,众人这才在王婆的“驱赶”下散去。

鹿彦祖暗暗松了口气,掏出钥匙,插入那朱漆大门光亮的铜锁。钥匙转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他推开沉甸甸的漆木大门,侧身让狐媚子先行。

狐媚子莲步轻移,跨过门槛,步入院中,回身看着那缓缓合上的、色泽饱满的朱漆大门,将外界的喧嚣与窥探彻底隔绝。她唇角微勾,显然对这场面甚是满意。

推开朱漆大门,踏入久违的三进老宅。虽因提前修缮而未见破败,但三个多月无人居住,桌椅窗棂上已落了一层薄灰,院中石缝间也探出了些许顽强的杂草,平添几分萧瑟。

“总算安静了。”鹿彦祖长舒一口气,将随身的小包袱放在抄手游廊的美人靠上。

狐媚子环顾四周,纤指微抬,灵光已在指尖流转,显然是想施个除尘咒,将这宅子顷刻间打扫得焕然一新。然而,她法诀还未掐动,手腕便被鹿彦祖轻轻按住。

“哎哎哎,”鹿彦祖摇了摇头,低声道,“你别。我们是以凡人身份回来的,这偌大三进宅院,若我们刚回来不到半天就窗明几净,连片落叶都没有,岂不是惹人疑心?万一有哪个热心的邻居借故过来串门,看到这个场景,怎么解释?”

狐媚子闻言,撇了撇红唇,有些不情愿地散去了指尖灵光,咕哝道:“真是麻烦……区区凡尘琐事,也要如此耗费心力。”

“细节,懂不,细节决定成败。”鹿彦祖拍了拍她的手背,转身去找扫帚和水桶,“来吧,金丹真人,如今咱是普通百姓,就该有普通百姓的样子。”

于是,二人便真的如同寻常归家夫妻一般,开始动手打扫。鹿彦祖负责洒水、清扫院落和擦拭家具上的浮尘,狐媚子则挽起袖子,略显笨拙地帮着整理内室。过程中不免有些手忙脚乱,狐媚子对着顽固污渍蹙眉的模样,倒是让她多了几分人间烟火的真实感。

如此这般,慢条斯理地收拾了三四日,这偌大的三进宅院才算真正恢复了整洁宜居的模样。午后,二人坐在中院那棵老树下的石桌前饮茶歇息。

鹿彦祖捶了捶有些酸胀的后腰,忍不住骂骂咧咧:“这比跟人打一架还累!光是擦那些窗棂雕花,就感觉腰要断了。”

狐媚子优雅地抿了口茶,眼波流转,提议道:“公子既觉辛苦,何不去牙行雇几个手脚麻利的下人?也好有人伺候起居,打理宅院。”

鹿彦祖想都没想就果断摇头:“那怎么行。第一,这宅子终究是那位光头前辈的,我们只是借住,不宜擅自引入外人。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我身份特殊,我身具灵根的事得继续隐瞒,而你更是金丹修士,有外人在家,我们怎么修炼?怎么交谈?多不方便,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他顿了顿,神色认真起来,“第三,这次进城,看到龙岩城如此变化,我心中已有了一些想法。”

狐媚子见他一本正经分析利弊,便也不再调侃他非要手动打扫的事,只是微微一笑。她纤指在石桌上轻轻一点,玉质阵盘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茶壶旁。随着阵盘上微光一闪,一道无形的隔音屏障瞬间笼罩了整个中院,外界的一切声音被隔绝开来,院内变得异常静谧。

“好了,现在可以畅所欲言了。”狐媚子这才问道,“公子之前不是说,打算在城中开个铺子,以此为据点打探消息吗?如今是何想法?”

鹿彦祖放下茶杯,摇了摇头:“我仔细想过了,开铺子固然能接触到三教九流,但太过被动,而且需要投入大量时间和精力去经营。更重要的是,我们始终要面对一个问题,我无法长期隐瞒自己修士的身份。修炼才是根本,尤其是你提醒过我,炼气期寿元有限,必须尽快冲击筑基。你说得对,修炼进阶,才是我眼下最要紧的事。”

狐媚子见他听进了自己的劝诫,眼中流露出一丝欣慰:“公子能如此想,自是最好。那您的意思是?”

“与其将自己困在这座日益被洛神宗掌控的城池里,被动等待不知道什么才会出现的机缘,不如我们主动出击。”鹿彦祖目光灼灼,“你现在是金丹初期,只要不主动招惹那些闭死关的老怪物,或是闯入某些绝地,在外行走,护我们周全应当绰绰有余。我们可以离开这里,去寻找更适合修炼的地方,或者寻找获取筑基丹等资源的途径。”

狐媚子点头表示同意:“此法可行。只是……这宅子,我们刚回来,便又要弃之不顾了吗?”

鹿彦祖洒脱一笑:“都是小问题。当初答应光头前辈修缮宅院,我们已经做到。他也说过,我想住多久便住多久。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我,哪里不能安身?只要有修为在身,便是深山老林,也能开辟洞府暂居。”

狐媚子闻言,嘻嘻一笑,打趣道:“哟,我家夫君如今口气不小,深山老林都看得上了?”

鹿彦祖老脸一红,咳了两声,继续道:“我的想法是,我们不必一直守着这宅子。可以花些银钱,雇请可靠的人定期前来打扫维护,保持现状即可。这样,万一将来有事需要回来,也有个落脚之处。”

狐媚子颔首:“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在此休整一番。既然已有所打算,确实不必对此地过于留恋。”

次日,鹿彦祖便去了集市,找到之前相熟的米行肉铺等,订好了食材。又过了一日,老宅朱漆大门敞开,院里摆开了几桌酒菜,邀请了左邻右舍前来。

席间,街坊们纷纷向这对新人道贺,送上了一些实用的喜礼,如布匹、糕点、或是封着红纸的礼金。狐媚子扮演着温婉的新妇,将礼物一一含笑收下,同时默默记下了各家所赠之物与大致价值,以备日后还礼。鹿彦祖则与几位相熟的叔伯推杯换盏,感谢大家平日照应。

王婆、李姨等人还打趣小两口要早点添丁进口,狐媚子只是红着脸低头,鹿彦祖则打着哈哈应付过去。

宴席散后,送走最后一位宾客,鹿彦祖将那扇厚重的朱漆大门缓缓关上,插上门闩。喧嚣与热闹被隔绝在外,宅院内重新恢复了宁静。

二人回到中院,月光如水银般泻地,将石桌石椅照得清晰。鹿彦祖长长舒了口气,几乎是瘫坐在那把熟悉的摇椅里,晃悠着放松疲惫的身体。狐媚子则安静地坐在一旁,重新烧水,为他沏上一壶清茶。

刚在摇椅上晃悠没几下,清茶还没喝上一口,外院大门便传来了“叩、叩、叩”的敲门声,紧接着一个略显尖细的嗓音响起:“鹿公子?鹿公子在家吗?”

狐媚子煮茶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眸看向鹿彦祖,眼中带着询问。

鹿彦祖侧耳一听,便认出了来人,叹了口气,对狐媚子道:“是熟人,你歇着,我去看看。”他起身整理了一下略显褶皱的衣袍,朝外院走去。

“吱呀——”一声,沉重的朱漆大门被拉开一道缝隙,鹿彦祖探出头。门外站着的,可不是那位衣着体面的劳管家吗?数月不见,这老头依旧是红光满面,一丝不苟。

“哎哟,劳管家!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请进,快请进!”鹿彦祖脸上立刻堆起热情的笑容,侧身就要让客进门,同时目光扫过劳管家身后那两个捧着精致礼盒的小厮。

劳管家见状,连忙拱手作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与歉意:“不敢不敢,劳烦鹿公子亲自开门,老奴岂敢受您如此大礼?更不敢叨扰府上清净。”他身子微微侧开,竟是不打算进门。

鹿彦祖心中诧异,面上却不显,依旧热情道:“劳管家您太客气了,来都来了,怎能过门不入?进来喝杯粗茶歇歇脚呗?”

“不必了不必了,鹿公子太客气了。”劳管家连连摆手,笑容可掬,“实不相瞒,老奴今日登门,是奉我家老爷之命前来。老爷近日听闻鹿公子您携新夫人荣归,心中甚喜,只是俗务缠身,未能亲来道贺,心中甚感遗憾,特命老奴备上薄礼一份,聊表心意,恭贺鹿公子新婚之喜,还望公子笑纳。”说着,他便示意身后的小厮将礼盒奉上。

鹿彦祖心中念头急转,这吕老爷消息倒是灵通,自己这才回来几天?他面上不动声色,依旧带着笑,很是光棍地接过礼盒,入手颇沉:“吕老爷太客气了,劳管家您也辛苦了。代我多谢吕老爷挂念,改日有空,定当登门拜谢。”

劳管家见鹿彦祖收下礼物,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顺势说道:“鹿公子有心了。老爷确实时常念叨您,说这龙岩城如今是愈发兴旺,机会也多,许久不见公子,甚是挂念。”他话锋微妙一转,“既然公子正有此心意,择日不如撞日,您看……明日可否有空?府上已备下薄酒,老爷期盼与公子一叙。”

“明天?”鹿彦祖被这突如其来的邀约弄得一怔,一时语塞,脑子里飞快想着推脱的借口,却发现仓促之间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面对劳管家那看似恭敬实则不容拒绝的笑容,他只得硬着头皮应承下来:“呃…好,好,明日……明日我一定前去叨扰。”

劳管家见目的达成,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那太好了!老奴这就回去禀报老爷,明日便在府上恭候公子大驾!告辞,告辞!”说完,再次躬身一礼,便带着小厮转身离去,步伐轻快。

鹿彦祖站在门口,看着劳管家远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巷口,这才无奈地关上大门,捧着那沉甸甸的礼盒,慢吞吞地踱回中院。

刚回到中院石桌前,狐媚子便抬起那双勾魂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语调婉转带着调侃:“哟,咱们的鹿大公子真是交际广阔呢。这才刚回来,吕老爷的贺礼就上门了,还这般急切地邀你过府一叙?莫非……又有什么好事等着你了?”

鹿彦祖没好气地将礼盒往石桌上一放,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好事?我看是麻烦事还差不多!这些应酬往来,最是耗神费力,一点都不开心。”他重重地坐回摇椅,唉声叹气,“可是没办法,人在屋檐下,总得给几分面子。”

他眼珠一转,看向狐媚子,带着几分希冀商量道:“要不……明天你跟我一起去?有你在旁边,我也好有个照应,不至于太尴尬。”

狐媚子闻言,立刻嫌弃地摆摆手,丢给他一个娇俏的白眼:“才不要哩!公子自己不喜应酬,难道晚晚就喜欢了?对着那些凡夫俗子虚与委蛇,无趣得紧。要去自己去,这罪自己受着,可别拉上我。”说完,她竟是看也没看那桌上显然价值不菲的礼盒,翩然起身,衣裙摇曳,径直朝着内室走去,留下一个绝情又曼妙的背影。

“喂!你这也太不讲义气了吧!”鹿彦祖指着她的背影,哭笑不得地控诉,“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哦不,应酬当前各自飞啊?”

狐媚子头也没回,只有带着笑意的声音飘来:“夫君加油,晚晚精神上支持你。”

鹿彦祖看着空荡荡的中院,又看了看桌上那烫手山芋般的礼盒,以及明天注定劳心劳神的吕府之约,只得仰天长叹。他认命地拿起茶杯,将那已经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仿佛要浇灭心中的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