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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乡野奇途 > 第157章 春醒酿新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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檐角的冰棱淌着水,一滴一滴打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哑女蹲在院角翻晒去年的桂花干,金褐色的花瓣在竹匾里铺开,带着陈酿的甜香。小虎扛着半袋新碾的糯米从外面进来,布袋在肩头晃悠,带起的风卷得桂花瓣轻轻打旋。

“张婶说今年的糯米格外饱满,”小虎把布袋往地上一放,拍了拍手上的灰,“比去年的出酒率高。”他凑到竹匾前,抓起一撮桂花干凑到鼻尖闻,“够香,泡在酒里肯定绝了。”

哑女直起身,拍了拍衣襟上的花瓣,指着墙角的空陶缸:“昨儿已经刷干净晾透了,就等糯米了。”她声音里带着雀跃,眼睛亮得像浸了春水。去年酿的桂花酒早被邻里分着喝光了,张婶当时就说,来年得多酿两缸,埋在桃树下,等冬天围炉时喝才够味。

小虎把糯米倒进大木盆,往里面掺了些清水:“得淘三遍,把米浆洗干净,蒸出来才松散。”他挽着袖子,露出结实的胳膊,手在米水里搅动,白花花的糯米在他掌心翻涌,像堆碎银子。哑女蹲在旁边帮忙添水,两人的影子在地上交叠,被透过院墙的阳光晒得暖融融的。

蒸米的时候,灶膛里的火得烧得匀。哑女守着灶台添柴,小虎就坐在灶门前的小板凳上,给她讲早上去磨坊的趣事——李大爷的驴车陷进泥里,全村的小伙子齐上手推,最后驴惊了,驮着半袋面粉跑了二里地,逗得哑女直笑,添柴的手都慢了些。

“火要塌了!”小虎伸手往灶膛里塞了把干柴,火星“噼啪”窜起来,映得他脸膛发红,“笑归笑,咱的酒要是酿坏了,可得罚你多喝两碗。”

哑女嗔怪地瞪他一眼,手里的柴却添得勤了。蒸笼里冒出的白汽越来越浓,带着糯米的甜香,混着灶膛里的松木香,在屋里漫开来。等揭开笼盖时,满笼的糯米像堆白玉,颗颗分明,沾着晶莹的水汽。

“得倒在竹匾里晾到温乎,”小虎用木铲把糯米扒出来,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温度太高会烫死酒曲,太低又发不起来,这火候得掐准了。”他边说边用扇子往米堆上扇风,风里都飘着甜丝丝的米香。

哑女早把去年留的酒曲研成了粉末,装在小瓷碗里。她看着小虎仔细地翻拌着糯米,忽然想起去年这时候,她还只会站在旁边看,连添柴都怕烧不匀。如今却能熟练地辨出火色,知道什么时候该添硬柴,什么时候用软柴,就像这日子,慢慢熬着,就熬出了门道。

等糯米晾到刚好不烫手,小虎就把酒曲撒进去,两人一起下手拌。他的大手裹着她的小手,在米堆里翻动,酒曲的清香混着米香,钻进鼻子里,让人心里发暖。“得拌得匀匀的,每粒米都沾到酒曲,”小虎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热气,“就像咱俩,得时时刻刻在一块儿才好。”

哑女的脸腾地红了,手下的动作却没停。拌好的糯米被一层层装进陶缸,每铺一层,小虎就撒一把桂花干,金黄的花瓣落在雪白的米上,像撒了层碎金。最后在缸口蒙上纱布,用绳子勒紧,再倒扣上只青瓷碗——这是张婶教的法子,说是能挡住杂菌,还能让酒香慢慢攒着。

“埋在哪儿好?”小虎拍了拍手上的米屑,眼睛在院里扫来扫去。去年埋在老槐树下,今年那片地要种豆角。哑女指着西墙根的石榴树:“种石榴时特意留了空,就埋那儿吧,等秋天结了石榴,酒也酿好了,一举两得。”

两人合力把陶缸抬到石榴树下,小虎抡着锄头挖坑,哑女就在旁边捡石头。土坑挖得不算深,刚好能放下陶缸,埋土时得轻轻拍实,不能让缸身晃动。“等冬至开封,”小虎拍了拍最后一捧土,“就着烤红薯喝,想想都美。”

哑女看着隆起的小土包,忽然想起张婶说的“日子得有盼头”。去年盼着酒熟,今年盼着石榴结果、新酒开封,往后还会有更多的盼头——比如屋檐下的燕子回来,比如地里的豆角爬满架,比如……她偷偷看了眼小虎,他正弯腰收拾锄头,阳光落在他背上,像披了层金。

灶房里还飘着淡淡的米香,院角的桂花干还在晒着,石榴树的枝桠上,刚冒出的嫩芽绿得发亮。哑女摸了摸土包上的湿土,心里踏实得很。这坛新酿的酒,就像她和小虎的日子,刚埋下时平平无奇,却在岁月里慢慢发酵,等着某天开封时,酿出满室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