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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乡野奇途 > 第172章 溪畔捶草染青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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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分刚过,溪水漫过青石滩,带着融雪的凉意,哗啦啦淌得正欢。哑女蹲在滩头的大青石上,面前摆着个粗陶盆,里面泡着半盆靛蓝草,叶片在水里舒展开,把清水染成了淡淡的青紫色。

“这草晒得够干,”小虎挑着两捆新割的芦苇从上游走来,把担子往岸边一放,裤脚沾着的泥点被溪水打湿,晕开一小片深色,“李大爷说,得用滚水焯三遍,才能把颜色熬出来。”

哑女抬头,额角的碎发被风吹得乱晃,她伸手捋了捋,指尖沾着点草汁的青痕。她从陶盆里捞起一把靛蓝草,叶片厚实,是去年深秋在南山坡采的,摊在竹匾里晒了整月,干透了还带着股清苦的香。

“先捶烂了再煮?”她指着石边的木槌问。那木槌是小虎特意找的硬杂木,打磨得光滑,捶东西正趁手。

“嗯,捶得越烂,颜色越浓。”小虎蹲下来帮她把草归拢到一起,粗糙的手掌捏着纤细的草茎,动作却轻得很,“去年张婶染的蓝布,就是捶了整整一下午,做的新褂子,洗了十几次都没掉色。”

哑女拿起木槌,对着靛蓝草轻轻捶打。木槌落下,草叶渐渐碎裂,青紫色的汁液渗出来,染得青石上一片斑驳,像谁打翻了颜料盒。小虎在旁边拾掇芦苇,打算编个新的晾衣绳,芦苇杆削得笔直,在阳光下泛着浅黄的光。

“你看这水,”哑女忽然停下槌子,指着溪水里的倒影,两人的影子挨得极近,她的发梢几乎要碰到他的肩膀,“比前儿清多了。”

小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忽然笑了:“等染好布,给你做件新衫,就用这溪水浣,保管越洗越亮。”他想起去年她穿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站在桃树下浣衣的样子,像幅没干的水墨画。

捶好的靛蓝草被放进大铁锅里,小虎挑来枯枝生火,火苗舔着锅底,把水汽“咕嘟咕嘟”地催出来。青紫色的草汁在锅里翻滚,渐渐变得浓稠,空气里弥漫开一股草木的涩香,混着溪水的潮气,格外清爽。

“得煮到这颜色发暗,像块老墨。”小虎往灶里添了把柴,火星“噼啪”窜起来,映得他侧脸发红,“然后得找块白布,先试试色,浅了就再煮会儿,深了就兑点水。”

哑女点头,从竹篮里拿出块提前浆好的粗白布——这是她用去年自织的麻布浆的,布面平整,最适合试色。她把布折成方块,等锅里的草汁晾到温乎,就小心翼翼地浸进去,指尖搅着布角,看着白布一点点染上青蓝,像被春水漫过的田埂。

日头爬到头顶时,草汁终于煮得恰到好处。小虎帮着把染好的布捞出来,挂在新搭的芦苇绳上,风一吹,青蓝色的布面轻轻晃,像块流动的天空。哑女看着布上渐渐晕开的纹路,忽然觉得,这染布的过程,像极了过日子——得有耐心煮,有细心调,才能得到最合心意的颜色。

“下午去采点茜草吧,”小虎忽然说,“张婶说,茜草染出来是红的,给你做个帕子,青配红,好看。”

哑女眼睛亮了亮,用力点头。她想起前几日在山坡上看见的茜草,叶片细长,根须红得像血,当时还摘了片叶子夹在书里,没想到真能派上用场。

染好的布在风里慢慢晾干,青蓝色越来越沉,像泼在布上的浓墨。小虎摘下片染好的碎布,往哑女发间一插:“这样就像画里的人了。”

哑女嗔怪地拍开他的手,却没把碎布摘下来。溪水在脚下淌,草木的香在鼻尖绕,她忽然觉得,这溪畔的烟火,这染布的青蓝,还有身边人的笑,都是春天最实在的模样——不用刻意描画,用心熬煮,就能生出最动人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