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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乡野奇途 > 第229章 寒鸦衔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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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卷着枯叶扫过院墙,把檐下的玉米串吹得“哗啦”响,像谁在抖落一地碎金。哑女站在柴房门口,看着小虎把最后一捆枯枝码上柴堆,柴堆已经堆到了房梁,散着淡淡的松木香——这是入冬前最后一批柴了,得码得紧实些,不然被雪打湿了,烧起来尽冒黑烟。

“这松柴耐烧,”小虎拍了拍手上的木屑,鼻尖冻得通红,呼出的白气在冷空里凝成小雾,“去年砍的杂柴,烧半个时辰就得添一次,半夜冷醒了还得爬起来生火,你总说‘我来添’,结果冻得第二天直打喷嚏。”他往柴堆旁塞了块石板,“这样潮气就渗不上来,开春都能烧。”

哑女蹲在地上,把散落的细枝捆成小把——这些细枝引火最好,去年冬天就是细枝备少了,生火时总用玉米芯凑数,烟呛得人直咳嗽。她从竹篮里拿出副棉手套,是前几日缝的,里子絮了新棉花,递过去:“戴上,看你手冻的。”

小虎接过手套戴上,大小正合适,掌心的补丁蹭着粗糙的柴捆,暖得像揣了个小炭炉。他忽然指着院墙外的老槐树,“你看那寒鸦,正往窝里衔柴呢。”几只黑鸦在枝头盘旋,嘴里叼着枯枝,扑棱棱落在树杈间,把松散的窝填得更实,“它们也知道,不囤够柴,熬不过这冬天。”

哑女抬头看,槐树叶落得只剩光秃秃的枝桠,寒鸦的窝像个黑褐色的瘤,却透着股执拗的暖。她想起去年大雪,槐树上的窝被压塌了,寒鸦在院里盘旋了好几天,小虎撒了把玉米籽在墙根,说“给它们添点力气,好重新搭窝”,结果那些鸦雀开春时总来院里啄虫,倒帮着除了不少菜地里的害虫。

柴房的角落里,堆着些劈好的松木疙瘩,是小虎特意留的——这种疙瘩烧起来火硬,能焐热大半个炕,去年最冷的时候,全靠这些疙瘩撑着,炕头暖得能烘尿布。哑女把松木疙瘩往里面挪了挪,怕受潮,又铺了层干稻草,像给它们盖了层薄被。

“前儿去李叔家,见他编了个柴门帘,”小虎忽然说,手里正把一根长柴往柴堆顶上塞,“用荆条编的,挡风得很,咱也编一个,挂在柴房门口,免得雪灌进来。”他见哑女点头,又补了句,“我来编,你别沾手,荆条刮人,去年你编筐子就被划了道口子,我心疼了好几天。”

哑女笑了,从竹篮里拿出个烤红薯,是灶膛里埋着的,外皮焦黑,剥开却露出金黄的瓤,甜得流油。“先垫垫,”她说着递过去,“张婶给的红薯,说‘烤着吃比蒸的甜’。”

小虎接过红薯,烫得直换手,却舍不得放下,咬了一大口,甜浆顺着嘴角往下滴:“比去年的甜!看来今年的地肥足。”他忽然想起什么,往柴房外跑,回来时手里攥着把干芦花,“这是河边割的,垫在鞋里暖和,去年你总说脚冷,今年给你做两双芦花鞋。”

哑女看着那蓬松的芦花,白得像雪,心里暖烘烘的。她知道,他说的“做鞋”,其实是怕她累着——去年的芦花鞋就是她做的,针脚密得像蛛网,他却硬说“太费眼”,今年早早备好了材料,说要学着做,结果前几日偷偷试编,编得歪歪扭扭,被她撞见了还脸红。

日头爬到柴房顶时,柴终于码完了。小虎靠在柴堆上喘气,棉手套被汗浸得发沉,却掩不住眼里的笑意:“这下踏实了,再大的雪也不怕,柴够烧到开春。”他看着哑女把细枝捆摆得整整齐齐,忽然说,“等雪下起来,咱在柴房烧个小炭盆,你纺线,我编筐,比在屋里还暖和。”

哑女点点头,往灶房走去,想烧点姜汤暖暖手。路过鸡窝,见老母鸡正领着小鸡在窝里刨食,她撒了把玉米粒进去,鸡群“咯咯”地啄着,把冬日的寂静啄出了点生气。她想起开春时这老母鸡孵小鸡,一共孵出八只,现在只剩五只,却个个肥壮,够过年杀两只待客了。

往回走时,寒鸦还在槐树上忙碌,枯枝落了满地。哑女捡了根直溜的,打算回去给小虎做个编柴帘的骨条,忽然觉得这寒鸦衔柴的日子,就像这柴房里的柴,看着寻常,却在一捆一捆的积攒里,一根一枝的拼凑里,慢慢攒出抵御寒冬的暖。它们不像炭火那样炽烈,却带着草木的韧劲,能在往后的日子里,烧出腾腾的热气,焐热冰冷的炕头,把岁末的冷都挡在门外。

厨房里的姜汤已经熬好了,姜香混着红糖的甜,漫得满屋子都是。小虎搓着手走进来,接过碗一饮而尽,辣意顺着喉咙往下窜,暖得他直咂嘴:“够劲!比去年的姜辣。”

哑女给他续了半碗,自己也捧了一碗,看着窗外的北风卷着枯叶打旋,忽然觉得这日子真好——有柴可囤,有暖可盼,有个人在身边,连寒鸦的聒噪都变得顺耳了。

暮色漫进柴房时,小虎已经开始编柴门帘,荆条在他手里慢慢成形,像个笨拙的拥抱。哑女坐在灶边纳鞋底,芦花的白混着麻线的褐,把这冬日的寻常,缝得暖融融的,像柴堆里藏着的火,只等寒夜来临,就烧得旺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