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苍老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落下,叶凡周围因“万灵怨阵”破碎而紊乱的能量渐渐平息。那条由无数兽骨铺就的路径尽头,灰雾彻底散开,显露出一座仅有丈许方圆的残破石台。
石台通体呈暗灰色,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与刀劈斧凿般的裂纹,看上去古朴无华。但在叶凡的破妄之眼中,却能清晰地看到,石台本身就是一个极其复杂、精密的阵法核心,无数细密的、闪烁着微光的阵纹如同活物般在石台表面及内部缓缓流转,勾连着整个陨星涧的部分天地法则。
而在石台中央,悬浮着一团拳头大小、不断变幻着色彩与形态的光晕。光晕之中,隐约可见无数微小的符文生灭不定,散发出浩瀚、深邃、包罗万象的阵法至理。仅仅是望上一眼,叶凡便觉得头昏脑涨,仿佛有无数阵法知识要强行塞入他的脑海,以他目前的状态根本无法承受。
那,便是阵皇遗留的传承核心!
叶凡强忍着神魂的刺痛与道基的哀鸣,一步步走向石台。每一步都感觉格外沉重,仿佛脚下踩着的不是实地,而是无数阵法脉络的交汇点。
当他终于踏上石台边缘时,那团光晕轻轻波动,苍老的声音直接在他心间响起,不再漠然,而是带着一种审视与追忆:
“吾乃阵皇……一缕即将散去的残念。无尽岁月,终于等来一个勉强能走到此地的小辈。你非专修阵法,却有一颗洞察万物脉络的‘医者之心’,更身怀……连吾也看不透的古老气运。”
叶凡心中凛然,知道对方定然察觉到了小鼎的存在。
“吾之传承,非是寻常阵道。吾观星辰运转,察地脉流动,悟万物生克,终得一阵,名曰《万象星衍阵道》。此道不在于死记阵图,而在于推演、在于变化、在于以天地为阵盘,以万物为阵基!”
随着阵皇残念的话语,那团光晕中流淌出的阵法奥义变得更加清晰,虽然依旧晦涩,却不再那般霸道地强行灌输,而是如同涓涓细流,引导着叶凡去理解、去感悟。
“你之道基,破碎至此,本源蒙尘,更有阴毒暗藏,寻常之法已难挽回。”阵皇残念话锋一转,点破了叶凡最深的隐忧,“然,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毁灭之极,亦可蕴新生。你这道基,破而后立,未必不能成就更高根基!”
叶凡心神剧震!破而后立?!
“《万象星衍阵道》中,有一‘周天星辰养灵阵’,可引动周天星力,淬炼滋养万物本源。若辅以你体内那件古物之能,或可借此阵之力,碎你旧基,重铸新基!此乃险路,九死一生,但亦是汝唯一生机。”
阵皇残念的声音带着一种古老的智慧与冷酷的坦诚。“如何抉择,在于你。”
碎旧基,铸新基!以周天星力为锤,以自身意志为砧,重炼道基!
这想法太过疯狂!道基乃修士之根本,破碎已是绝境,主动碎裂,稍有不慎便是形神俱灭,万劫不复!
叶凡脸色变幻,内心天人交战。但他看着那团蕴含无限可能的传承光晕,感受着怀中小鼎传来的温热与指引,想到灰袍的逼迫、体内的阴毒、以及道途断绝的不甘……一股狠厉与决绝,自心底升起!
与其苟延残喘,等待道基被阴毒彻底腐蚀,或是在他人怜悯下庸碌一生,不如搏这一线逆天改命之机!
“晚辈……愿试!”叶凡抬头,目光灼灼,声音嘶哑却坚定。
“善。”阵皇残念似乎并不意外,“既如此,便先承吾之道统!此石台,便是‘周天星辰养灵阵’之基!放松心神,接引星力,吾助你初步凝聚阵种,并以此阵之力,暂时压制你体内阴毒,为你争取准备时间!”
话音落下,不等叶凡回应,整座石台陡然亮起!无数阵纹如同被点燃的星河,璀璨夺目!石台周围的虚空微微扭曲,昏黄的天空之上,仿佛有无数星辰的虚影浮现,投下缕缕精纯、冰冷、浩瀚的星辰之力,透过陨星涧的阻隔,汇聚于石台之上,将叶凡笼罩!
与此同时,那团传承光晕化作一道流光,直接没入了叶凡的眉心识海!
“轰!”
海量的、关于《万象星衍阵道》的奥义如同星河倒卷,涌入他的神魂!这一次,传承不再狂暴,而是在阵皇残念的引导下,有序地烙印在他的记忆深处,尤其是关于“周天星辰养灵阵”的部分,无比清晰!
叶凡闷哼一声,盘膝坐下,全力承受着传承的冲击与星力的灌体。
星辰之力冰冷而霸道,钻入他体内,冲刷着经脉,滋养着肉身,更在阵皇残念的引导下,化作无数微小的星辰符文,如同百川归海般,向着那布满裂痕的道基莲台汇聚而去!
这些星辰符文并未试图修复裂痕,而是如同最灵巧的工匠,沿着那些裂痕的边缘开始铭刻、勾勒,形成一个将整个莲台包裹在内的、复杂而玄奥的微型阵法雏形——那便是“周天星辰养灵阵”的阵种!
阵种形成的刹那,叶凡只觉得整个道基猛地一震!那潜伏在裂痕深处的阴毒黑气,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与压制,剧烈地翻腾起来,却被星辰符文散发出的冰冷星力牢牢封锁在裂痕区域内,其侵蚀速度骤然减缓!
有效!
叶凡心中大喜,全力配合,引导着星力稳固这初步凝聚的阵种。
不知过了多久,星力渐渐平息,石台的光芒也黯淡下去。叶凡识海中的传承光晕彻底融入,虽然大部分奥义还需日后慢慢参悟,但“周天星辰养灵阵”的布置法与阵种凝聚法已了然于心。
他内视道基,只见那濒临破碎的莲台表面,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由星辰符文构成的网络,如同给一件破碎的瓷器打上了充满玄奥规律的“金缮”。裂痕依旧在,阴毒也未除,但崩碎的趋势被彻底遏制,阴毒的活动也被极大限制!
他的修为依旧在练气期边缘徘徊,但状态比之前好了太多!
“阵种已成,阴毒暂封。但此非长久之计,阵种需持续以星力或灵力滋养,且最多只能维持一月。一月之内,你必须凑齐布置完整‘周天星辰养灵阵’所需材料,于星辰之力最盛之地,行碎基重铸之事!否则,阵种消散,阴毒反扑,神仙难救!”
阵皇残念的声音变得极其微弱,仿佛风中残烛。
“材料清单与阵图,已印入你心。小辈……记住,阵道无穷,医道亦无穷,二者皆在于‘理’与‘变’。望你能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小心……‘祂’的注视……”
声音到此,戛然而止。石台彻底恢复古朴,那浩瀚的阵皇意志,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消散于天地间。
叶凡站起身,对着石台深深一拜。
此行,虽未直接修复道基,却得到了无上阵道传承,找到了重铸道基的方向与方法,更暂时压制了体内阴毒,可谓收获巨大。
他按照识海中的信息,快速记下了布置“周天星辰养灵阵”所需的几种主要天材地宝:星辰核、虚空晶石、万年温玉、五行灵萃……每一样都极为罕见珍贵。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想办法收集材料。”叶凡感受到陨星涧排斥之力开始出现,知道三日之期将至。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座承载了阵皇遗泽的石台,转身,沿着来路快步返回。
当他穿过重重灰雾,再次看到陨星涧入口处那昏沉的天光时,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然而,还没等他完全走出入口,一道冰冷而充满杀意的气息,如同等待已久的毒蛇,瞬间将他锁定!
入口处的空地上,三名身着刑律堂服饰、面容阴鸷的弟子,正呈三角之势站在那里,为首的,赫然是一名筑基巅峰的中年执事!他们显然在此等候多时!
“叶凡!你竟敢私自损毁禁地内的上古遗迹(指石台激活的异象),窃取宗门秘宝!罪加一等!束手就擒,随我等回刑律堂受审!”那筑基巅峰执事厉声喝道,眼中寒光闪烁,杀机毫不掩饰!
叶凡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灰袍长老的人,果然还是来了!而且,直接堵在了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