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逍遥指尖那道透明剑罡凝聚的刹那,观星谷内万籁俱寂,连风声都仿佛被无形的剑势斩断。浩瀚的星辰之力,狂暴的天地灵气,乃至叶凡体内运转的微薄太初灵力,都在这一指面前凝滞、臣服。
这不是力量的绝对碾压,而是“理”的层面上的绝对凌驾!是剑道法则的具现化!
叶凡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全身的血液近乎冻结。破妄之眼运转到极致,淡金色的视野中,那道透明剑罡不再是一道能量,而是由无数细密、玄奥、蕴含着“斩断”与“破灭”真意的法则符文构成!它锁定的并非他的肉身,而是他存在的“根本”——那道基,那神魂,那与天地相连的修行之路!
避不开!挡不住!甚至连理解都变得无比困难!
这是真正的,绝杀之剑!
“要死了吗……”前所未有的死亡阴影笼罩心头,比面对鬼厉时更甚,比在陨星涧被赵乾围攻时更绝望!在这绝对的剑道真意面前,他所有的手段、所有的智慧,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不甘!他还没有重铸道基,还没有登临绝巅,还没有弄清师尊们的秘密,还没有……回去见沐晴!
滔天的不甘如同野火,在他近乎绝望的心田中疯狂燃烧!刺激着他那布满裂痕的道基,刺激着他濒临枯竭的神魂!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最后关头,在那极致的压力与不甘的刺激下,他识海中关于《万象星衍阵道》的奥义,关于《太初蕴灵诀》的根本,关于药魂尊者传授的医道至理,关于自身对能量、对生命、对“存在”的所有理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碰撞、交融!
医者,洞察生命本源,调和阴阳,逆转生死!
阵道,推演万物规律,掌控变化,衍化周天!
太初,乃万物之始,蕴含无限可能,造化生机!
它们并非孤立!它们皆是对这天地至理不同侧面的阐述!
而剑道,亦是这天地至理的一种体现,是极致的“锋锐”,是绝对的“斩断”!
既然同出一源,为何不能……以医道之“理”,解析剑道之“意”?以阵道之“变”,应对剑道之“锐”?以太初之“生”,对抗剑道之“灭”?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了叶凡的心神!
他放弃了所有硬抗和闪避的念头,也放弃了催动小鼎的打算(他感觉小鼎在此刻也陷入了沉寂)。他将全部的心神、意志,乃至燃烧的生命本源,都灌注到破妄之眼中,不再去看那剑罡的“形”与“力”,而是全力去“看”那构成剑罡的、最本源的法则符文的结构与流转!
他要像剖析一具最复杂的病体,像解析一座最精妙的大阵那样,去解析李逍遥这无懈可击的剑心!
淡金色的眸光前所未有的炽亮,甚至穿透了那透明剑罡的外在形态,直接“看”向了其内部那无数代表着“斩断”真意的法则符文的排列、组合与能量流转方式!
他看到了!在那看似完美无瑕、浑然一体的剑罡内部,那些法则符文并非静止,它们也在以一种极其玄奥的规律高速运转、生灭!如同人体的气血,有主干,有支流,有核心,有末梢!
而在那运转的核心之处,他“看”到了一个点!一个所有“斩断”真意汇聚、所有法则符文流转都必须经过的、如同人体心脏般的核心节点!那里,是这记剑罡力量最强之处,但,也是其所有力量流转的……唯一枢纽!
若能撼动此节点,或许便能……影响这必杀一剑!
但这如何能做到?他的力量太微弱,根本无法触及那法则层面!
不!不一定需要力量!既然是“枢纽”,是能量与法则流转的核心,那么它必然也存在着……“承受的极限”与“运转的规律”!
就像再强健的心脏,若被精准地刺中某个穴位,也会瞬间麻痹!再精密的阵法,若被点中阵眼,也会瞬间崩溃!
这剑罡,亦有其“穴位”!亦有其“阵眼”!
就在李逍遥指尖微动,那道透明剑罡即将离体迸发的万分之一刹那——
叶凡动了!
他没有后退,没有防御,而是用尽此刻灵魂与肉身所能爆发出的全部力量,将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以指代针,对着身前虚空,那剑罡核心节点在现实空间中对应的那个“点”,轻轻地,点了出去!
这一指,没有附带丝毫灵力,没有引动任何天地能量。因为它所有的力量,所有的精气神,所有的医道感悟、阵道推演、太初真意,都凝聚在了那“精准”与“时机”之上!
这是超越了力量层面,直指规则破绽的……医道之指!阵道之指!
“咦?”
一直古井无波的李逍遥,在这一刻,终于发出了清晰的惊疑之声!
在他的感知中,叶凡那看似毫无威胁、缓慢无比的一指,竟然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了他剑意领域与那即将发出的剑罡之间,一个他自己都未曾刻意关注、却实实在在是力量流转最核心、最关键的“节点”之上!
就像一个人全力挥拳时,被人用一根针,轻轻点在了发力最根源的那条肌腱上!
“嗡——!”
那道凝聚了李逍遥部分剑道真意的透明剑罡,在即将离体而出的前一刻,猛地一颤!其内部完美流转的法则符文,因为核心节点被这蕴含奇异“道理”的一指点中,竟出现了亿万分之一刹那的……紊乱!
就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被一颗微尘卡住了最关键的齿轮!
剑罡的威力并未减弱,但其发出的时机,被强行延迟了微不足道的一瞬!其锁定的目标,也因为这瞬间的紊乱,出现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偏差!
就是这一瞬的延迟与偏差!
“噗——!”
透明剑罡最终还是射了出去,撕裂虚空,带着斩灭一切的恐怖气息,擦着叶凡的左肩外侧飞过!
没有直接命中,但那凌厉无比的剑意余波,依旧如同实质的刮骨钢刀,瞬间将叶凡左肩连同部分臂骨绞得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甚至有一丝剑意顺着伤口侵入,直冲道基!
“呃啊——!”
叶凡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剑罡的余势带飞出去,重重砸在远处的山壁上,滚落在地,左肩处鲜血狂涌,瞬间染红了大片地面。
他躺在那里,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左肩传来的剧痛和道基被剑意冲击的震荡,让他几乎昏厥过去。
但他还活着!
他成功地点出了那一指,以近乎道损身灭的代价,撼动了那无懈可击的剑心通明,在那必杀一剑下,再次捡回了一条命!
李逍遥缓缓收回了手指,看着远处倒地不起、鲜血淋漓的叶凡,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尖,那平静如深潭的眼眸中,第一次掀起了清晰的波澜。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与……认可:
“以医道窥剑理,以阵道衍破绽……叶凡,你走的这条路……很有意思。”
说完,他不再停留,白衣飘动,转身一步踏出,身影便已消失在观星谷的夜色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满地狼藉,以及那个倒在血泊中、意识模糊,却于绝境中,真正触及到“以医入武,医道悟天道”门槛的少年。
夜空之上,星辰依旧闪烁,仿佛在默默见证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