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令入手微沉,冰凉的触感中似乎蕴含着沙场金戈的肃杀。叶凡将其收起,对着林清玄与云丹真人再行一礼,便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丹霞殿。
殿外,天色愈发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他没有丝毫耽搁,先是去宗门库房,凭借核心弟子权限与天枢令,领取了此行可能用到的各类物资——高阶解毒丹、清心符、快速恢复灵力的“回元丹”,以及数套用于布置临时防御与隐匿的阵旗阵盘。
随后,他返回自己的小院。王师弟等人早已听闻消息,等在院中,脸上写满了担忧。
“叶师兄,那血煞古战场凶名在外,您一定要万分小心!”王师弟递上一个鼓鼓囊囊的储物袋,“这里面是一些我们几人凑的疗伤药材和灵石,您带上以防万一。”
叶凡心中微暖,接过储物袋,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自有分寸。我离开后,药峰这边,还有沐晴……劳你们多看顾。”
“师兄放心!”几人齐声应道。
叶凡点了点头,走进屋内,开始最后的准备。他首先将新领取的阵旗阵盘取出,以《万象星衍阵道》中的法门,用自身太初灵力重新祭炼一番,使其与自身气息更加契合,操控起来如臂指使。尤其是那套“小五行匿踪阵”,他更是耗费心神,在其中融入了自身医道领域的一丝生机意蕴,使得阵法不仅能够隐匿形迹,更能一定程度上模拟周围环境气息,更难被察觉。
接着,他开始处理那些药材。他并未全部制成常规丹药,而是挑选出几种性质阴寒或具备强烈麻痹、致幻效果的毒草,辅以得自乱瘴坊的几样诡异辅料,精心调配、炼制。片刻后,他得到了三颗龙眼大小、色泽暗沉、毫无灵气波动的丹丸——“寂灵丹”。此丹并非口服,而是以灵力激发后,能瞬间释放出无色无味的寂灵之气,专蚀修士护体灵罡与神识感知,效果霸道,是他准备的又一记杀手锏。
最后,他静坐调息,将自身状态调整至巅峰。重铸后的道基稳固而充满活力,小成的医道领域在识海中缓缓流转,与太初灵力水乳交融。他能感觉到,自己虽然明面修为尚未完全恢复至筑基,但真正的战力,尤其是保命与应对诡异局面的能力,已远超从前。
一切准备就绪,已是次日清晨。
推开房门,微凉的晨风带着湿意扑面而来。院落中,一道淡青色的倩影不知已站立了多久,裙摆与发梢皆被露水打湿。
“沐晴。”叶凡轻声唤道。
苏沐晴转过身,眼圈微红,显然一夜未眠。她没有多言,只是快步上前,将一枚散发着淡淡草木清香的青色玉佩塞入叶凡手中,低声道:“这是我用本体温养的‘青木护心佩’,能守神静心,抵御邪煞……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玉佩触手温润,其中蕴含的纯净乙木生机与苏沐晴的气息同源,显然是她的心爱之物。叶凡心中一颤,紧紧握住玉佩,也握住了她微凉的手,目光坚定地看着她:“等我回来。”
没有过多的儿女情长,一切尽在不言中。他松开手,毅然转身,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宗门之外,那位于大陆西北方向、被血色与煞气笼罩的古老战场疾驰而去。
血煞古战场,位于一片荒芜的戈壁与破碎的山脉交界处。尚未真正踏入其范围,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气与令人心悸的怨煞之力便已扑面而来。
天空是永恒的血红色,不见日月。大地干裂,呈现出暗红的色泽,仿佛被无数鲜血浸染、凝固。随处可见断裂的兵刃、破碎的甲胄以及巨大而扭曲的骸骨,有人族的,也有各种奇形怪状妖兽甚至魔物的。狂风卷起沙尘,发出如同万鬼哭嚎般的凄厉声响。
叶凡收敛气息,将修为压制在练气后期,如同一个前来碰运气的普通散修,小心翼翼地踏入这片不毛之地。
刚进入战场外围,那无所不在的煞气便如同无形的毒蛇,开始试图钻入他的体内,侵蚀他的灵力,搅乱他的心神。耳畔仿佛响起了无数金铁交击、法术轰鸣以及临死前的绝望嘶吼,眼前也时不时闪过一些血腥厮杀的画面碎片。
若是心志不坚者,恐怕不需片刻,便会心神失守,沦为只知杀戮的疯魔。
叶凡心念微动,太初灵力在体内缓缓流转,那中正平和、蕴含无限生机的特性自然散发,将侵入的煞气一一净化、驱散。同时,苏沐晴所赠的“青木护心佩”也散发出清凉的气息,护持着他的识海,让那些幻象与杂音难以撼动他的本心。
他如同怒海狂涛中的一块礁石,任凭煞气冲刷,我自岿然不动。
他并未急于深入,而是沿着战场边缘缓慢行进,一边适应着环境,一边仔细观察。破妄之眼开启,淡金色的视野中,这片天地间弥漫的不仅仅是血腥煞气,更有无数破碎、混乱、充满了负面情绪的灵魂碎片与法则残留!它们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充满死亡与毁灭意味的“领域”!
“这古战场本身,就像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残缺杀戮大阵?”叶凡心中凛然。他能感觉到,越往核心区域,这种“领域”的力量就越强,煞气也越发精纯和具有攻击性。
沿途,他遇到了几波同样在战场外围搜寻机缘的修士。有的组队而行,彼此警惕;有的则独来独往,眼神凶戾。为了争夺一件残破的法器或者一株生长在煞气中的诡异灵草,厮杀随时都在发生。叶凡尽量避开这些人,他的目标在更深处。
数日后,他已逐渐深入战场腹地。这里的煞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的血色雾气,视线严重受阻。地面上的骸骨更加巨大,有些甚至如同小山一般,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偶尔还能看到一些残破的、风格古老的法阵遗迹,虽然早已失去效用,但其残留的波动依旧让人心惊。
突然,他前方不远处的血色雾气剧烈翻涌起来,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和狂暴的灵力波动!
叶凡目光一凝,悄无声息地靠近。
只见一片相对开阔的碎石地上,三名身着统一服饰、似乎是某个宗门弟子的修士,正围着一具刚刚倒下的、穿着其他宗门服饰的尸体。那三名修士眼珠赤红,周身灵力狂暴紊乱,充满了杀戮与贪婪的气息,显然已被此地煞气严重侵蚀了心神!
“桀桀……又收获一枚储物戒!”为首一名筑基中期的壮汉,从尸体上扒下一枚戒指,发出沙哑的怪笑。他猛地转头,赤红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刚刚现身的叶凡,杀意暴涨!
“还有一个!杀了他!”
另外两名筑基初期的弟子也如同野兽般低吼着,三人呈品字形,带着浓烈的煞气,向叶凡扑杀而来!他们的攻击毫无章法,却更加疯狂狠辣,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叶凡眉头微皱,他不想在此过多纠缠,暴露实力。脚下“柳絮随风步”施展,身形如同鬼魅般在三人疯狂的攻击中穿梭,同时双手连弹,数枚沾染了强效麻痹毒素的银针无声射出。
然而,那三人被煞气侵蚀,感知似乎也变得异常敏锐,竟在疯狂中勉强避开了要害,银针只刺入了他们的非关键部位,麻痹效果大打折扣!
“吼!”那筑基中期的壮汉硬扛着腿部的麻痹,一刀带着血色刀罡,狠狠劈向叶凡面门!
叶凡眼神一冷,不再留手。他并指如剑,太初灵力凝聚于指尖,化作一道凝练的淡金色剑罡,不闪不避,直刺对方刀罡最薄弱之处!
“嗤!”
淡金剑罡后发先至,精准地点在血色刀罡的侧翼!那狂暴的刀罡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溃散!剑罡去势不减,直接洞穿了那壮汉的肩胛!
“啊!”壮汉惨叫一声,倒飞出去,眼中赤红稍退,闪过一丝惊惧。
另外两人见状,攻势不由得一滞。
叶凡趁此机会,身形急退,同时袖中一枚“寂灵丹”滑入掌心,灵力微吐。
“噗!”
丹丸炸开,一股无色无味的气体瞬间弥漫开来,将三人笼罩。
那三人吸入气体,身形猛地一僵,只觉周身灵力运转瞬间变得晦涩无比,护体灵罡明灭不定,连神识都如同陷入了泥沼,变得迟钝起来!
“毒……毒烟!”三人脸上终于露出了惊恐之色。
叶凡不再理会他们,转身便走,迅速消失在浓郁的血色雾气之中。
他继续向着核心区域前进,心中的警惕提到了最高。这还只是战场腹地,遇到的修士便被煞气影响至此,核心区域的凶险,可想而知。
而且,他隐隐感觉到,怀中的天枢令,似乎与战场深处的某个地方,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共鸣。
那里,就是他的目的地。
也是危机与机缘并存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