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未惊动镇守,悄然离开了悦来客栈。
张天昊在前引路,朝着镇外西边一片人迹罕至的荒僻山丘走去。
“大师兄,我们这是去何处?”萧问天跟在身后,忍不住问道。
张天昊头也不回:“昨日查探,据闻,戚家在西山脚下,有一处废弃的别院,是当年戚容被赶出家门后的居所。”
萧问天不疑有他。
约莫一炷香后,两人来到西山脚下。
果然,在一片茂密的竹林掩映下,隐约可见一处年久失修、爬满藤蔓的院落。
院墙斑驳,朱漆大门紧闭,看上去荒废已久。
张天昊: 果然在此。布阵者,修为不低,而且精通幻阵与困阵。
萧问天也察觉到了异常,眼神一厉:“有结界!”
他上前一步,下意识地想将张天昊护在身后。
张天昊抬手制止了他,直接就进去了,萧问天赶紧跟上。
两人踏入结界的瞬间,眼前的景象骤然一变。
荒废的院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处干净整洁的雅致庭院。
院内小桥流水,花木繁盛,与外面的荒凉判若两地。
而更令人惊愕的是,庭院中央的石桌旁,赫然围坐着十几个人——正是“已死”的戚家上下十三口。
他们衣着光鲜,面色红润,正围坐在一个热气腾腾的铜锅前,吃着火锅。
有说有笑,气氛融洽,仿佛正在享受一场寻常的家宴,哪里有一丝一毫被“灭门”的凄惨模样。
而戚家众人也被突然出现的两人吓了一跳。
当先一位衣着华贵、须发皆白的老者站起。
待看清张天昊那超凡脱俗的仙姿和不凡的气度后,先是一惊,随即老泪纵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激动得浑身颤抖:
“仙师!是问道宗的仙师吗?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终于有人来救我们了!!”
他这一跪,其他戚家人也反应过来,纷纷丢下碗筷,跪倒一片,哭声顿时响彻庭院。
“仙师救命啊!”
“我们被关了快十年了!”
“那个逆子!戚容那个畜生不如的东西啊!”
快十年?
萧问天看向张天昊。
“诸位请起,慢慢说。”张天昊虚扶一下,声音温和,“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们为何会被困于此?镇上传闻,戚家已被邪修灭门。”
戚老爷被扶起,抹着眼泪,泣不成声:“仙师明鉴,灭门是假,是那个逆子戚容搞的鬼!他……他不是人!他是魔头。”
他断断续续地讲述起来,内容与赵明所说前半部分大致吻合:
真少爷戚容走失,收养假少爷戚玉,戚容归来后不受待见。
但关键之处却截然不同。
“那逆子回来后,性子乖戾,我们做父母的,虽觉亏欠,但他实在不讨喜,远不如玉儿懂事孝顺……”戚老爷提到戚玉,脸上露出慈爱之色。
“三年前,他因一桩婚事与家里大吵,愤而出走是假!他根本就没走,他不知道从哪里学了一身妖法,暗中将我们全家掳来此地,布下妖阵,将我们囚禁于此。”
“他说只要我们同意将家产全部交给玉儿,并且同意玉儿和他……和他在一起,他就放我们出去。”
戚老爷说到此处,气得浑身发抖,脸上满是屈辱和愤怒。
旁边一位风韵犹存、哭得梨花带雨的戚夫人 接过话头:“仙师!那畜生……他……他觊觎玉儿啊!他竟对玉儿存了那种龌龊心思,我们怎么可能答应?玉儿是我们的心头肉,我们宁愿死,也不会让玉儿被那畜生糟蹋。”
她哭诉道:“他把我们关在这里,用妖法迷惑我们,让外头以为只过了几天,实际上这个院子的时间已经快十年了,他时不时就来逼问我们,同不同意。
不同意的话,他就在外面制造我们已死的假象,想让外界彻底遗忘我们,让玉儿孤立无援,最后只能屈服于他!
仙师,玉儿他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被那畜生……”
戚夫人说到伤心处,几乎晕厥过去。
萧问天听完,俊朗的脸上瞬间布满寒霜,眼中杀机迸现:“无耻之徒!”
他最恨这种恃强凌弱、强取豪夺的行径。
尤其是听到那戚容竟对自己的“弟弟”存有如此龌龊心思,更是怒不可遏。
这让他想起了那些曾经觊觎大师兄的、令他作呕的目光!
尤其是他那个师尊白嘉熠!
简直禽兽不如,颠倒伦理。
“大师兄!此等丧尽天良之辈,绝不能留!待我破开这结界,救他们出去,再去找那戚容算账。”
萧问天怒火中烧,转头看向张天昊。
张天昊:“竟有此事?问天,你且试试,能否破开此阵,但需小心,莫要伤及无辜。”
正好让萧问天去试试这结界的深浅,也想看看,破阵之后,会发生什么。
“是。”得到大师兄允许,萧问天再无顾忌。
他踏前一步,元婴后期的磅礴灵力轰然爆发,狠狠斩向庭院上方的无形结界。
结界最终寸寸碎裂,化为点点灵光消散。
结界破开的瞬间,异变陡生!
紧接着,一团耀眼夺目的白色光芒,毫无征兆地从庭院地底爆发出来。
瞬间将刚刚脱困、还来不及欢呼的戚家十三口,连同站在最前面的萧问天和张天昊,一起吞没。
张天昊的意识从一片混沌中清醒。
首先恢复的是触觉。
自己正坐在一张柔软的床榻上,身上穿着一种质地光滑却沉重的织物,触感冰凉。
一股浓郁到刺鼻的、混合着麝香与某种奇异花香的甜腻气味钻入鼻腔,让他本能地感到不适。
紧接着,视觉恢复。
是一片刺目的、铺天盖地的红。
大红的锦帐从头顶垂下,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
床榻上是龙凤呈祥的红被。
他身上穿的,赫然是一身极其精美、却分明是女子款式的大红吉服。宽大的袖口,绣着繁复的金线凤凰,裙摆迤逦铺开。头上更是沉重无比,似乎戴着凤冠,眼前还垂着一层薄薄的红纱——盖头。
这是……怎么回事?
荒谬!
张天昊想抬手扯下这身可笑的装扮,却骇然发现,身体沉重无比,灵力运转滞涩,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异常艰难。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神识艰难地探出,却发现感知范围被极大压缩,只能勉强覆盖这间布置得如同新婚洞房的寝室。
门外似乎有模糊的人声和脚步声,但听不真切。
就在这时,一个充满邪气的声音,突兀地在房中响起:
“我的好弟弟啊,你也不想我们的好父母……还有你那心心念念的小情人出事吧?”
弟弟?父母?小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