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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我的发小是朱元璋 > 第210章 故人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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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居的日子平淡如水,陈远几乎以为自己已彻底被世人遗忘。却不料,暮春时节,一辆风尘仆仆的青篷马车,沿着新绿掩映的山道,缓缓驶到了西山小筑的门前。

来者是陈远早年在宣府时的旧识,姓杜,单名一个衡字,时任工部都水清吏司郎中,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京官。杜衡比陈远略长几岁,当年在宣府协助整修军堡、疏浚渠道时,两人曾有过一段共事的香火情。后来陈远辗转边镇,步步高升,杜衡则一直在工部清水衙门沉浮,联系便渐渐少了。

“致远兄!不请自来,叨扰了!”杜衡下了马车,人未至,声先到。他身形微胖,面皮白净,虽也添了风霜,但比起陈远消瘦的病容,显得富态许多。他快步上前,拱手作揖,礼数周全,笑容却带着故人重逢的真切喜意。

陈远正在院中看着毛骧给那几株终于绽开几朵粉艳花朵的桃树浇水,闻声转头,略一怔忡,随即也露出笑意,上前相迎:“杜年兄!山野僻处,何劳远步!快请进!”

两人把臂入院,陆氏闻声也出来见礼,寒暄几句,便去张罗茶点。毛骧则安排车夫仆从歇息。

在书房坐定,杜衡打量四周,只见陈设简朴,却窗明几净,满架图书多为闲杂着述,墙上挂着一幅陈远自题的“山静日长”横幅,笔意萧散。他不由叹道:“致远兄此地,真是神仙洞府!比那京城喧嚣,不知清净多少!”

陈远亲手为他斟上刚沏的野山茶,微笑道:“不过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罢了。杜年兄在部中任职,案牍劳形,今日怎得空到此?”

杜衡接过茶盏,摇头苦笑:“劳形是真,案牍却未必有多少实绩。不瞒致远兄,此番前来,一是久未晤面,着实想念;二来,也是心中有些憋闷,想寻个清静地方,与老友说说闲话。”

原来,杜衡在工部都水司,主管部分河工水利。近年国库不裕,河工款项常被拖欠挪用,去岁河南一段堤防便因修缮不力出了险情,虽未酿成大灾,但朝中追责下来,他这主管郎中首当其冲,被申饬罚俸,还险些丢了官职。虽最终无事,但心中憋屈,更觉这官做得无趣。

“明明知晓症结所在,却无力回天。眼看着堤防日渐朽坏,汛期将至,夜不能寐啊!”杜衡说到激动处,以拳击掌,面色涨红。

陈远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茶杯。这样的无奈,他太熟悉了。当年在蓟州,面对那些盘根错节的贪墨网络,又何尝不是这种明知其弊、却难撼其根的无力感?

“杜年兄耿耿公心,陈某钦佩。”陈远缓缓开口,语气平和,“只是,这官场如同大江大河,你我不过其中一叶扁舟,能顾好眼前一段水路,不出大纰漏,已是不易。至于江流走向,泥沙淤积……非一人一时之力可改。”

杜衡闻言,愣了片刻,长长叹了口气:“致远兄此言,是通达之语。只是……心有不甘啊。想你我当年在宣府,整修边堡,疏通淤塞,是何等痛快!如今却……”

“时移世易。”陈远打断他,目光投向窗外摇曳的桃枝,“当年血气方刚,以为可挽天倾。如今看来,能守住一方小院,求得家人平安,已是幸事。”他顿了顿,看向杜衡,“杜年兄若觉太过憋闷,不妨也学学我这山野之人,寻些旁的兴趣。金石、书画、莳花、垂钓……皆可怡情。于国于民,未必没有裨益,至少,能让自己心安。”

杜衡怔怔地看着陈远。眼前的老友,面容清癯,目光却澄澈平静,再无当年执掌军务时的锐利锋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透世情的淡然与豁达。他忽然觉得,自己那一肚子官场牢骚,在这山间清风与老友的平和话语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两人又叙了些别后琐事,喝了陆氏亲手做的几样山野小菜,一壶村酿。杜衡来时的郁结之气,似乎消散了大半。

日头偏西,杜衡起身告辞。临行前,他握着陈远的手,感慨道:“今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西山清气,致远兄的胸襟,着实令人心折。日后若有闲暇,定再来叨扰。”

送走马车,山道恢复寂静。陈远站在院门前,望着天际最后一抹晚霞。

毛骧轻声道:“杜大人似乎心结解开了不少。”

陈远微微颔首:“能解开几分是几分吧。这世间烦忧,本就如这山中云雾,看似浓重,风一吹,也就散了。”他转身回院,语气淡然,“终究,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能于途中偶遇,坐下喝杯清茶,已是有缘。”

故人远来,带来一段尘世喧嚣,又如清风过耳,了无痕迹。山居依旧,桃红依然。陈远知道,自己已真正寻得了内心的安宁,不再为外物所扰。这大概便是“养老”最难得的境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