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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衙役凌云志 > 第48章 红绡更名寓新生 知县问计探上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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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红绡更名寓新生 知县问计探上意

家宴过后,凌云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县廨后巷的公廨。

推开院门,只见西厢房尚亮着灯。走近些,便闻内里传来低低的说话声并翻动纸张的声响。

他推门而入,只见红绡正坐于灯下,手里拿着一叠文稿,轻声念诵着。小荷则坐于一旁的小椅上,双手托腮,听得入神。案上,尚放着针线簸箩并一件缝补了一半的衣裳。

“郎君归来了!”小荷先看到他,忙站起身。

红绡亦放下文稿,起身敛衽一福,柔声道:“爷。”

“嗯。”凌云颔首,目光扫过那文稿,正是小婉那份“惊世骇俗”的手稿,不由眉峰微蹙,“怎又看此个?”

红绡抿嘴一笑:“闲来无事,见此文稿放于案上,文辞…颇为新奇,便与小荷妹妹一同看看,解解闷。”

小荷亦点头附和:“红绡姐姐念得可好听了!比…比茶肆说书的先生尚有味道!”

凌云无奈地摇摇头,亦不好说甚。他走至案边坐下,红绡立上前,为他斟了盏热茶。

“今日…尚习惯否?”凌云接过茶盏,随口问红绡。毕竟初来乍到,环境陌生。

红绡嫣然一笑:“谢爷关心。小荷妹妹乖巧懂事,处处帮衬,一切皆好。”她顿了顿,目中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感激并柔顺,“能得爷收留,脱离那等风尘之地,已是天大的福分。现今能有一方屋檐遮风避雨,三餐无忧,奴家…已是心满意足,别无他求。”

她此言说得情真意切,姿态放得极低,让人闻之不由心生怜意。

凌云颔首:“习惯便好。既跟了我,往日种种,便如过眼云烟,不必再提。”他沉吟片刻,又道:“你那名号‘红绡’,乃是风尘中的花名。现今既已从良,再用此名,多有不便。你本家…姓甚?我替你另取个名,亦算是…迎新弃旧,重获新生。”

红绡闻此,目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微低下头,轻声道:“奴家幼时被卖,只记得姓王。”

凌云见她不愿多说,亦不勉强,想了想,道:“既姓王…嗯,便叫‘王珏’如何?珏,美玉也。愿你如美玉般,洗净铅华,温润内敛,自有光华。”

“王珏…”红绡轻声念了一遍,目中渐渐泛起一丝光亮,对着凌云深深一福,“谢爷赐名!奴家…很喜欢。”

“喜欢便好。”凌云笑了笑,“时辰不早了,皆歇着罢。”

“是。”两女齐声应道。

小荷手脚麻利地收拾好针线,又去灶房打了热水来给凌云盥漱。王珏则细心地铺好床褥,熏上安神的淡香。

此一夜,凌云睡得格外沉。许是连日奔波劳心,许是家中多了个细心体贴的人照料,他竟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凌云醒来,神清气爽。盥漱完毕,小荷已备好简单的早饭,王珏则于一旁安静地布菜盛粥,动作轻柔得体。

看着眼前此般景象,凌云心下竟生出几分“家”的安稳感来。他打定主意,今日便向师爷告假半日,去市集采买些礼物,然后按阿爷吩咐,去舅父家走动一趟。

然,他刚踏进县廨大门,便被一名早已候在旁的书吏拦住了。

“凌勾当!您可来了!明府吩咐,请您一来,即刻去二堂书房!”书吏神色有些紧张,压低声线道,“明府…脸色不大好,您小心些。”

凌云心下一凛!知县召见?尚脸色不好?难道…又出甚幺蛾子了?是海塘提举局事?抑或…昨日沈万金之事走漏了风声?

他不敢怠慢,忙整了整衣冠,快步走向二堂。

来至书房外,通报后,凌云推门而入。

只见知县王知远正负手立于窗前,背对着门口,身影显得有些凝重。赵师爷则坐于一旁的椅上,眉头紧锁,手中捧着一盏茶,却久久未饮。

书房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卑职,参见明府!参见先生!”凌云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王知远缓缓转过身来。果,他脸色阴沉,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目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躁并…一丝愠怒!

他挥挥手,示意凌云不必多礼,声线低沉地开言:“凌云,你来了。坐。”

“谢明府。”凌云依言于下首一张椅上小心坐下,心下忐忑,不知祸从何来。

王知远于屋内踱了两步,忽停下,目光锐利地看向凌云:“昨日…本官硬着头皮,去了驿馆,拜会了陈老大人。”

凌云心下咯噔一下!果与陈尚书有关!

王知远续道,语气中带着压抑的火气:“本官将海塘工程之紧要、鹰嘴崖石料之关键,乃至…县库之拮据、筹款之艰难,皆委婉陈情,希冀老大人能…体恤下情,暂缓或另择佳地修建别业。”

他深吸一气,脸色更加难看:“谁知…老大人闻后,只是端着茶盏,不置可否地‘嗯’了几声,顾左右而言他,竟…竟全然不接此话头!末了,只淡淡说了一句‘此事…容后再议’,便将本官打发了归来!”

“本官思前想后,一夜未眠!”王知远猛一拍案,震得茶盏乱响,“老大人此态度…究竟是何用意?!是应了?抑或未应?是默许我等继续采石?抑或…另有所图?!凌云!你素来机敏,善于揣摩上意!你来说说看!老大人此…到底是个甚章程?!”

原来如此!凌云恍然大悟!知县此是在上官那里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心下没底,又急又气,方找自家来“参详”!

他飞快转动脑筋,将前因后果串联起来——陈尚书省亲、突然提出欲在鹰嘴崖建别业、宴会上对工程的“关心”、现今对知县请求的回避态度…

电光石火间,一念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他猛抬首,目中闪过一丝明悟,沉声道:“明府!卑职…或有一得之愚见!”

“讲!”王知远目光一凝,紧盯着他。

“明府,”凌云组织着语言,谨慎道,“卑职以为,老大人…许非真心欲在那险峻临海之处修建别业颐养天年。”

“哦?”王知远并赵师爷同时露讶异色。

“鹰嘴崖地势险要,风波不息,并非宜居之所。老大人久居京华,见多识广,岂会不知?”凌云分析道,“之所以提出此议,或…另有所图。”

“图甚?”王知远追问。

“或为…石料!”凌云斩钉截铁道,“亦或…是为插手、乃至掌控此石料采买之利!”

他见王知远神色震动,续解释道:“明府请想,老大人若真欲修建别业,大可明言需多少石料,令我等供奉便是。然其只圈地,却不言明用途、规模,更对明府之请求避而不谈…此等态度,耐人寻味!”

“卑职大胆揣测,老大人或其身边亲近之人,许…对此石料生意,生了兴趣!其意,许非欲阻挠工程,而是…欲以‘别业’为由头,介入其中,分一杯羹!甚…掌控源头!”

“故而,其不允不许,不拒不应,正是要让我等心下忐忑,主动…寻其门路,许以好处!如此,其便可名正言顺,安插人手,参与牟利,而又不落人口实!”

凌云一口气言毕,书房内一片寂静!

王知远并赵师爷面面相觑,面上皆露震惊、恍然,以及…深深的忌惮色!

“嘶…”王知远倒吸一口凉气,缓缓坐回椅中,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好一个‘容后再议’!好一个…以退为进!凌云!你所言…大有可能!”

赵师爷亦抚须沉吟,缓缓颔首:“若真如此…一切便说得通了!老大人…此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想通了关键,王知远面上的怒容渐渐消散,取而代此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并无奈。面对上官如此隐晦却又赤裸的索求,他感到一阵无力。

“若真如此…我等…该如何应对?”他看向凌云并赵师爷,声线有些沙哑。

凌云心下早已想过此节,沉声道:“明府,事已至此,硬顶绝非良策。为今之计…或可‘以退为进’。”

“如何以退为进?”

“老大人既想要‘参与’,那便…让其‘参与’!”凌云目中闪过一丝精光,“鹰嘴崖石料开采,工程浩大,本亦需多方协力。明府或可主动请示老大人,言明工程需石甚巨,开采转运皆需能人主持,恳请老大人‘推荐’得力之人‘协理’此事。如此,既全了老大人的颜面,遂了其心意,又将主动权…看似交了出去。”

他顿了顿,声线压得更低:“至于此‘协理’之人…究竟是真能协理,抑或只挂虚名,分润干股…其中分寸,明府自可把握。总之,只要工程能顺利推进,石料能源源不断,些许…‘酬劳’付与老大人推荐之人,换取其不加阻挠,甚…在京中为我等美言几句,许…反是事半功倍,破财消灾之上策!”

王知远闻完,目光闪烁,手指无意识地在案面上敲击着,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良久,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仿卸下了千斤重担,苦笑道:“看来…亦唯有如此了。只是…此‘协理’之人,会是谁呢?老大人…又会何时开言?”

凌云笃定道:“明府不必忧心。卑职料定,不出三两日,自会有人…登门拜访,或递帖求见。届时,明府只需…顺势而为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