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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局刚刚结束。

计分板上,王江的名字后面,是一个刺眼的“1”。

平田贵三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他握着球杆的手甚至在微微颤抖。

他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输给一个连握杆姿势都错漏百出的业余玩家。

对方每一杆都打得磕磕绊绊,好几次差点脱手,但每一颗球,却都像是被神明牵引着,跌跌撞撞地滚入袋中。

最让他心胆俱寒的,是王江刚刚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

“平田桑,你的手力太弱了,导致击球瞬间总会偏移。”

“你这么弱怎么好意思叫别人病夫。”

“早早的转行吧,平田桑!我怕你到时候饿死”

这几句话,比任何垃圾话都更能摧毁一个顶尖选手的心理防线。

它直接否定了平田贵三赖以为生的一切——他的技术,他的控制,他的职业生涯。

站在一旁的南洋橡胶大王李万金,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

他本想借着这位日本人的冠军的手,好好羞辱一下自己生意上的对手王世来,顺便赢下五十万的巨额彩头。

谁能想到,请来的神,居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用诡异的方式击败了。

“八嘎!”

李万金恶狠狠地瞪着平田贵三,压低声音用日语呵斥了几句。

平田贵三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朝着李万金鞠了一躬,眼神里充满了屈辱和疯狂。

第二局开始。

平田贵三深吸一口气,试图重新找回状态。

但王江那几句”,已经在他心里种下了魔障。

他越是想证明自己,动作就越是僵硬。

他越是想打出漂亮的杆法,手腕就越是不听使唤。

“砰。”

一次简单的开球,母球竟然直接飞出了球台,引来人群中一阵压抑的低笑。

平田贵三的心理防线,彻底崩了。

他接连出现了数次匪夷所思的低级失误,原本行云流水的技术变得惨不忍睹。

轮到王江上场了。

他走到球桌边,这一次,他没有再用那种笨拙的姿势。

他俯下身,身体、球杆、目标球,瞬间连成一条笔直的线。

他握杆的姿势变了。

稳得像磐石,精准得像是握着一把即将划开胸膛的手术刀。

整个人的气质,在这一刻陡然一变。

如果说刚才的他是一块平平无奇的顽石,那现在的他,就是一把出了鞘的绝世凶器。

他的眼神平静,目光从母球扫向目标球,仿佛不是在看两个球体,而是在规划一道完美的切口。

没有丝毫犹豫。

“砰!”

出杆。

快、准、狠。

母球如白色闪电般撞出,目标红球应声入袋。

清脆的撞击声,悦耳得仿佛一曲激昂交响乐的开篇。

母球在碰撞后,带着一丝微妙的旋转,走到了一个完美的黑球进攻位置。

“砰!”

又是一杆。

黑球入袋,母球再次停在下一颗红球的最佳路线上。

扎杆。

跳杆。

弧线球。

那些只存在于顶尖表演中的高难度技巧,在王江手中信手拈来,却又看不出丝毫的刻意。

他的动作里没有花哨的炫技,只有一种纯粹到极致的效率和控制。

每一杆都是为了下一杆的绝对胜利而服务。

那是一种充满了冰冷理智的暴力美学。

整个娱乐室,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看呆了。

众人这才明白,他第一局的“业余”和“运气”,全都是伪装!

他根本不是不会打。

他是在戏耍对手!

他是在用一种猫捉老鼠的方式,从精神上彻底摧毁那个所谓的东瀛第一杆!

在场的中国人没有喜欢小鬼子。

激动的大声叫好。

站在人群中的杨月,那双漂亮的美眸中异彩连连。

她紧紧盯着王江的身影,那个被她认为是王世来“穷亲戚跟班”的男人,此刻散发着一种令人心跳加速的致命吸引力。

那种掌控一切的从容,那种视顶尖冠军如无物的强大,让她感到一阵口干舌燥。

杨月有点想入非非。

王小胖和王世来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变成了无法抑制的狂喜。

王小胖激动得脸都红了,他挥舞着肥硕的拳头,却又不敢出声打破这神圣的时刻,只能在心里无声地为王江呐喊。

这才是他们的江哥!

永远都猜不透他到底有多少底牌的江哥!

在王江强势无比的进攻下,平田贵三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

他只能呆呆地站在一旁,看着一颗又一颗彩球被精准地送入袋中,脸色从猪肝色变成了死灰色。

很快,随着最后一颗黑球稳稳落袋,王江完成了一杆清台。

他直起身,将球杆轻轻靠在球桌边。

“三局两胜,第二局,我赢了。”

王江的语气很淡,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转头,看着面如死灰的李万金,平静地宣布了结果。

不用比第三局了。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平田贵三已经彻底崩溃了。

他的精神、技术、乃至作为职业选手的尊严,都被王江刚才那一杆清台碾得粉碎。

再比下去,只是自取其辱。

李万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像是开了染坊。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精心设下的局,不但没能羞辱到王世来,反而被一个不起眼的小子如此轻易地破解。

现在,他自己反倒成了全船华商眼中的笑柄,陷入了奇耻大辱的境地。

王江缓步走到李万金面前,伸出手。

他的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李老板,五十万彩头,还有……你这么大的老板该不会赖账吧。”

“我,我,不赖账。”

“那么,请你付一下吧。”

王江的目光平静地看着李万金。

“还有你的道歉。”

在场所有南洋华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李万金身上。

众目睽睽之下,李万金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他想发作,想掀了这张桌子,想让自己的保镖把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扔进海里喂鲨鱼。

但当他看到王江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时,一股刺骨的寒意从心底猛地升起。

他想起了船上那个倒霉的南洋降头师。

那个降头师是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像条死狗一样被人抬下了船。

至今还在医院里人事不省。

恐惧,压倒了愤怒。

李万金咬碎了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挥手让人开了一张五十万的现金支票,递到王江手里。

然后,他转向王世来和王江,在全场死寂的注视下,极不情愿地、屈辱地弯下了他那颗高傲的头颅。

“对…不…起。”

这一幕,深深地烙印在所有在场的南洋华人心中。

他们见证了一个成名已久的橡胶大王,向一个初来乍到的年轻人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