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沉重的黑布，把房间里的光线压得只剩床头柜台灯那一点微弱的暖黄。章鹏早已睡熟，呼吸声均匀地散在空气里，可诗雅雨却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上模糊的纹路，一点睡意都没有。
腹部传来一阵隐隐的坠痛，像有只无形的手在轻轻拉扯着子宫，每疼一下，她的心就跟着揪紧一分。白天爬楼梯时的痛苦还清晰地刻在骨子里——腰骶部的撕裂感、脚踝尖锐的刺痛、眼前发黑的眩晕，还有林香冰冷的催促声，像无数根细针，在黑夜里反复扎着她的神经。她下意识地把手放在肚子上，轻轻抚摸着，指尖能感受到宝宝偶尔微弱的胎动，可这微弱的动静非但没让她安心，反而让恐惧更甚。
“宝宝，对不起……”她对着肚子小声呢喃，声音轻得像叹息，“妈妈没用，没保护好你，让你受委屈了……”
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来，浸湿了枕巾，带来一片冰凉的湿意。她不敢哭出声，怕吵醒身边的章鹏，更怕隔壁房间的林香听到，又引来一顿指责。可心里的恐惧和委屈像潮水似的涌上来，怎么都压不住，只能任由眼泪无声地流淌，把枕头洇出一大片深色的痕迹。
她侧过身，看着章鹏熟睡的侧脸，心里满是复杂的情绪。白天章鹏虽然护着她，可他的犹豫和退让，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她知道章鹏夹在中间难，可在她最需要支撑的时候，他的懦弱还是让她感到失望。
翻来覆去睡不着，诗雅雨悄悄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的光在黑夜里显得格外刺眼。她调低亮度，点开微信，找到苏微的对话框，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很久，才慢慢敲下一行字：“微微，我好怕……”
信息发出去没多久，苏微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诗雅雨赶紧把手机贴在耳边，用被子捂住嘴巴，尽量压低声音：“喂……”
“雅雨？你怎么了？这么晚打电话，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苏微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透过听筒传过来，让诗雅雨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微微……”她刚开口，声音就带着哭腔，“今天……今天林香逼我爬楼梯，我差点晕过去，肚子现在还疼……我好怕伤到宝宝……”
“什么？她居然逼你爬楼梯？”苏微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语气里满是怒火，“医生不是早就说你盆骨条件一般，孕晚期不能剧烈运动吗？她是不是疯了？章鹏呢？章鹏干什么去了？他就看着你被这么欺负？”
提到章鹏，诗雅雨的声音更委屈了：“章鹏……章鹏他知道，他也劝了，可他不敢跟林香对着干……他说林香也是为了我好……”
“为了她好？这叫为了她好？”苏微气得破口大骂，“这分明是谋杀！雅雨，你听我的，明天就跟她摊牌，她要是再敢逼你，你就报警！或者你现在就收拾东西，来我家住，我倒要看看她能怎么样！”
诗雅雨握着手机，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心里却满是顾虑：“我……我不能去你家……我要是走了，林香肯定会闹，到时候章鹏夹在中间更难……而且……而且我快生了，到时候需要人照顾，我怕……我怕没人管我和宝宝……”
“没人管？你怕没人管？”苏微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现在都快被她逼死了，还想着这些？雅雨，你能不能硬气一点？你是孩子的妈妈，你有权利保护自己和孩子！章鹏要是真的在乎你，就不会让你受这种委屈！”
诗雅雨知道苏微说得对，可她就是没办法硬气起来。她怕矛盾激化，怕章鹏为难，更怕自己和宝宝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孤立无援。她咬着嘴唇，哭着说：“我……我再忍忍吧……也许……也许过几天就好了……等宝宝生下来，一切就都好了……”
“忍忍？你还想忍？”苏微的声音里满是无奈，“雅雨，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多危险？强行爬楼梯很容易导致羊水破裂、胎儿缺氧，甚至早产！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跟你爸妈交代？”
提到爸妈，诗雅雨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爸妈远在外地，身体不好，她一直没敢跟他们说自己在这边受的委屈，怕他们担心。现在被苏微一提，心里的委屈和思念像决堤的洪水，再也控制不住。
“我……我不想让我爸妈担心……微微，我真的好难……”
苏微听着她的哭声，语气也软了下来，带着一丝心疼：“好了好了，我不骂你了……你别太难过，对宝宝不好。这样，明天我去看你，我跟林香谈谈，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想怎么样。”
诗雅雨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感激：“谢谢你，微微……”
“跟我客气什么？”苏微叹了口气，“你早点休息，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别一个人扛着。”
挂了电话，诗雅雨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眼泪还在不停地往下掉。房间里又恢复了寂静，只有章鹏均匀的呼吸声和她自己压抑的哭声。她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心里满是绝望——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宝宝还能平安出生吗？
腹部的坠痛感又传来了，比刚才更强烈了一些。诗雅雨赶紧把手放在肚子上，轻轻抚摸着，嘴里不停地念叨：“宝宝，别怕，妈妈会保护你的，你一定要平安，一定要平安……”
不知道过了多久，诗雅雨才在疲惫和恐惧中慢慢睡去。可她睡得并不安稳，梦里全是白天爬楼梯的场景——陡峭的楼梯、林香冰冷的催促声、肚子剧烈的疼痛感，还有宝宝微弱的哭声。她在梦里不停地奔跑，却怎么也跑不出那无尽的楼梯，最后在一阵剧烈的疼痛中惊醒。
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章鹏还在熟睡，诗雅雨的额头上满是冷汗，衣服也被浸湿了。腹部的疼痛感还在隐隐作祟，她摸了摸肚子，宝宝没有动静，心里一下子慌了。
“宝宝……宝宝你怎么样？你别吓妈妈……”她小声呼唤着，手在肚子上轻轻抚摸着，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肚子里终于传来了一丝微弱的胎动，诗雅雨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了一些。她靠在床头，看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空，心里满是迷茫——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她不知道今天又要面对什么样的逼迫，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就在这时，卧室门被轻轻推开，林香端着一杯水走进来，看到诗雅雨醒着，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强硬：“醒了就赶紧起来，今天还得爬楼梯，昨天才爬了三层，今天最少得爬五层！”
诗雅雨看着林香冰冷的脸，心里的恐惧又涌了上来。她张了张嘴，想哀求，想反抗，可话到嘴边，却只变成了一声无力的叹息。她知道，这场噩梦，还远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