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奔波，马车终于驶入玉山县地界。相较于云州的漕运繁忙，玉山县则显得更为幽静古朴。群山环抱，层峦叠翠，云雾常年缭绕山腰，为其平添了几分神秘色彩。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清香和湿润的泥土气息。
马车沿着蜿蜒的山路前行，越是深入，道路越发崎岖。天色渐晚，一场不期而至的山雾弥漫开来，浓白如乳，将四周的山林吞噬得只剩下模糊的轮廓，车前的马灯也只能照亮几步之遥。
“这鬼天气，钻山沟就够呛了，还来这么大雾。”丁五味忍不住抱怨，紧紧抓着车厢壁，“石头脑袋，你到底认不认得路啊？可别把咱们带到沟里去！”
车辕上的赵羽声音沉稳传来：“五味，稍安勿躁。这条官道我虽不常走，但方向不会错。雾大，需慢行。前方隐约有灯火，似是一处歇脚之地，我们可去暂避，待雾散再议。”
果然，又艰难前行了一段，道旁浓雾中隐约透出一点昏黄的光晕。近前才看清，是一个极其简陋的山间茶棚，茅草为顶，木头为柱，檐下挂着一盏孤零零的防风灯，在雾气中摇曳，如同旷野中唯一的指引。
马车在棚外停下。棚内只有一个须发皆白、脸上刻满岁月痕迹的老丈，正守着一个小泥炉烧水，咕嘟咕嘟的水汽融入浓雾之中。见到有客至，老丈连忙起身，用粗陶碗给几人倒上热腾腾的粗茶。
“多谢老丈。”楚天佑接过茶碗，温和问道，“这山雾如此之大，时常如此吗？”
老丈叹口气：“咱们这玉山县啊，就这山多雾多。这雾没个准头，有时风一吹就散，有时能缠缠绵绵好几日，困住行人是常事。几位客官这是要往县里去？”
“正是，听闻玉山县药材丰美，特来游历寻访。”楚天佑答道。
一听是去县里，老丈浑浊的眼睛打量了一下几人，尤其是看到赵羽背上的佩刀和白珊珊背负的长剑（为行走方便，软剑有时置于车内），眼神闪动了一下，压低了些声音：“去县里好啊……不过几位客官，若是近日要在县里或周边走动，尤其是天黑之后，尽量……尽量别往西边后山那片老矿坑去。”
“老矿坑？”白珊珊放下茶碗，好奇地问，“为何去不得？是山路难行吗？”
老丈脸上露出几分讳莫如深的表情，声音更低了：“岂止是难行……那地方，邪性！近来不太平，闹……闹鬼祟！”
“闹鬼？”丁五味差点被热茶呛到，又是惊讶又有点莫名的兴奋，“老丈，这世上哪来的鬼？怕是有人以讹传讹吧？”
“哎哟，可不敢乱说！”老丈连忙摆手，神色紧张地看了看四周，仿佛怕被什么听去，“是真的！好些人都撞见了！夜里矿坑那边总有幽幽的鬼火飘来飘去，还有……还有女人的哭声，呜呜咽咽，惨得很哩！前几天有个樵夫，贪近路天黑从那边过，回来就高烧不退，胡话连篇，说是看见一个白衣服、没脚的女人在坑边飘……吓丢魂了！县太爷也派衙役去查过，什么都没查出来，反而有两个衙役回来就病倒了。现在啊，天一黑，根本没人敢靠近那片地方！”
女人哭声？鬼火？老矿坑？
楚天佑与赵羽、白珊珊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乡野怪谈，看似荒诞，却莫名地触动了他的心弦。而矿坑二字，更是让他瞬间联想到了石垣镇那诡异的黑色矿石和屠龙会可能的活动。屠龙会最擅长的，便是装神弄鬼，掩盖其真实勾当。
“多谢老丈告知。”楚天佑神色不变，语气依旧温和，“我等会小心行事。”他放下茶碗，目光仿佛穿透浓雾，望向了西边后山的方向。
山雾依旧浓重，但新的疑云，已然笼罩心头。这玉山县，恐怕不止有美玉和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