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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康五年十一月初六,建业城皇宫,御书房内。

登基大典刚刚结束不久,新帝南宫景便已换上常服,对着一幅摊开的大瀚的舆图出神。

舆图上,庐江郡的位置被朱笔圈出,旁侧标注着【皖山防线】四个小字,墨迹新鲜,显然是刚写上去的。

“陛下,丞相大人在外求见。”

内侍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扰了这位刚刚才肩负起天下重担的少年天子。

“知道了,请丞相进来吧。”

大瀚皇帝南宫景抬头,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后说道。

昨日大典的喧嚣还在耳畔回响,可此刻御书房内的寂静,却让他更清晰地感受到帝王之位的重量。

“宣丞相觐见——”

丞相赵伏提着朝服的下摆走进来,须发皆白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精神矍铄。

他躬身行礼,刚要开口汇报政务,就见南宫景指着舆图上的庐江郡,率先说道:

“丞相,朕今日召汝前来,是有一件要事相商,也就是有关于大皇兄的册封一事。”

丞相赵伏心中一动,随即了然。

前太子南宫准避位让贤的事早已传遍朝野,如今新帝登基,论功行赏,首位便是这位战功赫赫的前太子。

“陛下英明,太子殿下破皖山、歼陈军主力,又主动让贤,此等功绩与气度,当受重封。老臣以为,可封亲王之爵,食邑万户,坐镇京畿,辅佐陛下。”

“京畿虽好,却非大皇兄所愿。”

南宫景摇了摇头,指尖在庐江郡的版图上轻轻敲击。

“大皇兄昔日曾言,想往庐江郡当个地方官,替父皇守着那里的百姓。朕思来想去,庐江郡乃我大瀚东南门户,皖山防线更是重中之重,若要托付,无人比大皇兄更合适。”

赵伏眉头微蹙,上前一步劝说道:

“陛下,庐江郡战略地位特殊,若封大皇子殿下前往,当授爵亲王,食邑庐江即可。只是军权、财权与人事权,需由朝廷统筹,否则恐生尾大不掉之患啊。”

这是历朝历代的惯例,藩王可享食邑富贵,却不能染指地方实权,尤其是军权,更是帝王大忌。

大瀚皇帝南宫景却站起身,走到赵伏面前,眼神坚定地说道:

“丞相啊,朕知道你的顾虑。只是大皇兄非他人可比,他若想争皇位,当初便不会率军驰援皖山,更不会主动让位于朕。”

“陛下,可是……此事没有先例啊?”

“咱们大瀚本就是偏安一隅的小势力,哪来的先例呢?再说庐江郡刚刚经历战火,皖山防线更是亟待修复,百姓需要安抚,粮草需要筹措,若事事请示朝廷,必定延误时机。”

大瀚皇帝南宫景拍板道:

“总之,朕意已决,封大皇兄为庐江王,食邑庐江全郡,且授予他庐江郡军权、财权与人事任命权,郡内大小事务,由他全权决断,朝廷不做干预。”

“陛下!”

赵伏急得提高了声音,耐心劝说道:

“此例一开,恐为后世留下隐患!历代皆定下规矩,藩王不得掌实权,您这是……”

“规矩是人定的,亦当因时制宜。”

南宫景打断他的话,语气却依旧温和。

“丞相啊,你看这舆图里,我大瀚疆域狭小,宗室虽多,却无一人能独当一面。若他日边境再遭侵扰,或朝中出现权臣乱政,宗室无力制衡,岂非得不偿失?朕就是要将大皇兄培养成我大瀚宗室最坚实的力量,让他坐镇庐江,既能守卫东南门户,又能成为朕的左膀右臂,如此内外相安,有何不可呢?”

丞相赵伏看着南宫景眼中的远见,心中暗暗惊叹。

不简单啊,这位少年天子虽然年幼,却懂得帝王的制衡之术,更难得的是,他对兄长的信任毫无保留,这在乱世里是绝无仅有的。

想起南宫准在战场上的铁血与朝堂上的隐忍,赵伏终是叹了口气,同意了。

“陛下思虑周全,老臣遵旨。”

“嗯。”

旨意拟定后,南宫景没有通过内侍传召,而是亲自提着圣旨,往南宫准居住的东宫走去。

东宫的陈设依旧简单,与寻常皇子的府邸无异,院中的那棵梧桐树还是父皇当年亲手栽种的,如今落叶满地,透着几分萧瑟。

南宫准正在书房整理战报,见到南宫景亲自前来,连忙放下手中的笔墨,起身相迎:

“陛下怎么来了?此时事务繁多,当在御书房处理政务才是。”

“大皇兄不必多礼,在大皇兄面前,朕还是那个九弟。”

南宫景笑着将圣旨递过去,说道:

“这是朕给皇兄拟的旨意,大皇兄看看怎么样?”

南宫准疑惑地接过圣旨,展开一看,起初还带着笑意的脸渐渐凝固。

当看到【封南宫准为庐江王,食邑庐江全郡,授予军权、财权、人事任命权】这几行字时,他的手猛地一颤,圣旨险些从手中滑落。

他反复看了三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抬头看向南宫景时,眼中已满是震惊。

“九弟,这……这权力太大了,我不能接受!”

南宫准连忙将圣旨递回去,解释道:

“能当个地方官,替父皇守着百姓就行,这般实权若传出去,定会有人说我拥兵自重的,对陛下也不利啊!”

“大皇兄,这不是赏赐,是我……朕对你的托付。”

南宫景没有接圣旨,反而按住他的手,说道:

“庐江郡刚遭战火,皖山防线的城墙基本不能用了,百姓流离失所,粮草颗粒无收。若没有实权,该如何调兵修复防线呢?如何筹措粮草安抚百姓呢?如何任命贤能治理地方呢?这些事,朕信不过旁人,唯独信得过大皇兄。”

南宫准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看着南宫景真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并不是傻子,南宫景给的这般权力,早已超出了藩王的范畴。

这几乎是将半个庐江郡都托付给他了!

或许,九弟早就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思。

陈安虽然兵败逃亡,却仍在陈国苟延残喘,只要陈安活着,父皇被鞭尸的屈辱就无法洗刷,他的报仇之心就一日不得安宁。

而要杀陈安,就必须有足够的力量。

军权是根基,财权是保障,人事权是臂膀。

九弟授予他这三项权力,就是支持自己。

想到这里,南宫准的眼眶瞬间红了。

他见惯了刀光剑影与人心险恶,却从未想过,自己的弟弟竟如此懂他,如此信任他。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哽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重重地点了点头,将圣旨紧紧攥在手中。

“大皇兄,今夜朕想与你在父皇的御书房对坐片刻,就我们兄弟二人。”

南宫景轻声说道。

“好。”

————

夜幕降临,御书房内只点了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御书房的陈设依旧保持着父皇生前的模样,书桌上还摆着父皇未批阅完的奏折。

砚台里的墨汁早已干涸,墙上挂着的大瀚疆域图边角有些磨损,却依旧清晰。

南宫景为南宫准倒了一杯茶,又为自己倒了一杯,两人相对而坐,却都没有说话。

油灯的火苗跳动着,映在两人的脸上,都带着几分对父皇的思念与对彼此的牵挂。

“父皇当年就是在这里,教我练书法的。”

南宫准率先开口,指尖轻轻抚摸着书桌的木纹。

“他说,字如其人,要写得端正有力,做人更要行得端、坐得正。那时候我总嫌他唠叨,如今想听……却再也听不到了。”

南宫景也想起了小时候,额,仔细想想自己现在也没多大。

而且跟父皇……也没什么回忆。

坏了,想怀念一下都没有什么能说的。

算了算了,大皇兄不久后就该出发了,给他个小礼物吧。

想到这,大瀚皇帝南宫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盒,放在桌上,推到南宫准面前,说道:

“大皇兄,这是我……咳,朕亲手做的,你拿着吧。”

南宫准打开木盒,里面是一个小巧的木弩模型,做工精致,弩身上刻着一个【瀚】字,与父皇棺椁上的字如出一辙。

这是南宫景仿照当年自己做的第一把木弩所制,凝聚着兄弟二人与父皇的共同回忆。

“好,好……谢谢。”

南宫准摩挲着木弩模型,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滴在木弩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南宫景也红了眼眶,却强忍着没有哭出声。

他知道,从今日起,他们兄弟二人都要扛起自己的责任,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肆意流露脆弱了。

整个御书房内,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喊,只有压抑的啜泣声与油灯燃烧的“噼啪”声此起彼伏。

兄弟二人相对无言,却早已将彼此的心意刻进了心里。

南宫景知道,大皇兄此去庐江,不仅是为了守土安民,更是为了替父皇报仇。

南宫准也明白,弟弟给予他这般权力,不仅是信任,更是将宗室的未来与东南的安危都托付给了他。

良久,南宫准擦干眼泪,将木弩模型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站起身来说道:

“九弟,庐江郡诸事繁杂,皖山防线更是刻不容缓,我明日便启程前往庐江,不再耽搁。”

南宫景也站起身,点了点头,说道:

“朕知道,朕已命人备好车马与粮草,明日朕亲自送你出城。”

————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建业城的东门就已经打开了。

南宫准一身便服,骑在一匹枣红色的战马上,身后跟着几名亲兵与简单的行囊。

没有亲王的仪仗,也没有盛大的送行队伍,低调得如同寻常官吏。

南宫景身着龙袍,站在城门楼上,看着下方的兄长。

当南宫准抬头看来时,他用力挥了挥手,眼中满是不舍与期许。

南宫准也勒住马缰,对着城门楼躬身行礼,随后调转马头,不再回头,策马向庐江郡的方向奔去。

南宫景站在城门楼上,看着兄长的身影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晨雾中,才缓缓收回目光。

他心中清楚,大皇兄急着离开,绝非仅仅因为庐江郡的事务。

毕竟若是大皇兄继续留在建业的话,那些曾追随大皇兄征战沙场的将领与朝臣很可能会继续依附于他,从而分散对自己的忠心,甚至可能引发功高震主的猜忌。

他急着前往庐江,就是要以实际行动斩断这些牵绊,让朝臣们彻底明白,大瀚的帝王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南宫景。

“陛下,风大,回宫吧。”

内侍轻声提醒道。

“……好。”

南宫景点点头,转身走下城门楼。

阳光渐渐升起,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也将建业城的轮廓照得愈发清晰。

从今日起,就要独自面对朝堂的风雨,扛起守护大瀚的重任了。

父皇啊……若是在天有灵的话,请你多多保佑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