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则消息在海城所有职业院校的校长群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一张采购合同的截图，被某个消息灵通的人士发了出来。
甲方：蓝翔高级技工专修学院。
乙方：德国通快集团。
采购标的：truLaser cell 7040型激光焊接机器人工作站。
合同总价：三千二百万人民币！
群里死寂了三分钟，然后彻底爆炸。
“我眼花了？蓝翔？买通快的设备？还是七系顶配？这玩意儿我们学校去年申请采购，跑了一年预算都没批下来！”
“疯了吧！三千多万买个焊接设备？他王谦是挖到金矿了还是准备发射火箭？”
“我听说他前两天花一个亿请了个退休焊工，本来以为是段子，现在我信了！”
海城，东方烹饪汽修学院。
校长办公室里，一个身材肥硕，满脸横肉的男人，“啪”的一声将手机拍在桌上。他就是东方学院的校长，赵德柱。
“王谦这个小瘪三，真把自己当盘菜了？”赵德柱脸上满是鄙夷，“靠着媒体炒作认爹，现在又搞这种噱头，真以为钱是万能的？”
他身边，站着一个穿着高级定制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的中年人，是他的王牌专业——汽车维修与改装系的主任，刘坤。
刘坤扶了扶金边眼镜，不屑地开口：“校长，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现代工业讲的是标准、是流程。他花再多钱请个老古董，也改变不了蓝翔垃圾成堆的本质。手艺？现在谁还跟你谈手艺。”
赵德柱冷笑一声，站起身：“走，去看看。我倒要瞧瞧，这一个亿请来的神仙，三千万买来的铁疙瘩，到底能把那堆垃圾点石成金不成！”
半小时后，一辆咆哮的黑色福特猛禽，粗暴地停在了蓝翔技校的校门口。
赵德柱带着刘坤，身后还跟着一个神情倨傲的年轻小子——去年的全市技能大赛汽修组冠军，他的得意门生张扬，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王校长呢？有贵客上门，也不知道出来迎接一下？”赵德柱扯着嗓子喊道，声音里满是挑衅。
一名教务老师连忙跑过来：“赵校长，我们王校长正在开会，您几位……”
“开会？”赵德柱直接打断他，一指学校最深处，“别废话了，我们自己去找。就去那个传说花了一个亿的焊接车间看看！”
说罢，他领着人，径直朝着金属加工实训中心走去。
他们想象中，那里应该是破败混乱，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噪音和刺鼻气味。
然而，当他们走到门口，所有人都愣住了。
车间还是那个破车间，但里面截然不同。
几十个学生，穿着统一的蓝色工装，分成数列，站得笔直。他们没有在操作机床，而是在进行最枯燥的基本功训练——手持焊枪，维持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每个人的手臂上，都用细绳吊着一个装满水的矿泉水瓶，谁的手臂一晃，水就会洒出来。
林振华背着手，如同一位严苛的将军，在队列间缓缓踱步。他的眼神扫过，没有一个学生敢有丝毫懈怠。
整个车间，除了偶尔响起的电流声，安静得可怕。一股无形的纪律与专注，笼罩着这里。
赵德柱准备好的一肚子嘲讽，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这他妈是蓝翔？这群小混混，怎么跟换了个人一样？
“咳咳！”赵德柱干咳两声，强行找回场子，他阴阳怪气地开口：“哟，这不是林大师傅吗？听说您老人家年薪一个亿？怎么就教孩子们玩扎马步啊？这手艺也太复古了吧？”
刘坤也找到了攻击点，笑着附和：“林师傅，时代变了。现在讲的是自动化，是机器人。您这套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出了社会，拧得过机械臂的螺丝吗？”
学生们听到外人侮辱自己的新偶像，一个个怒目而视，手臂上的水平都开始晃动。
林振华脚步一停，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没有看赵德柱，也没有看刘坤，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车间。
“造机械臂的工厂，那台最精密的母机，是谁焊的？”
一句话，刘坤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涨成了猪肝色。
赵德柱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他发现逞口舌之快占不到任何便宜，干脆撕破脸皮。
“行，你有种！”他指着林振华，又转向闻讯赶来的王谦，“王校长，你也别装了！玩这些虚的没用！一个月后，就是全市职业技能大赛，敢不敢拉出来比划比划？”
王谦推了推眼镜，平静地看着他：“哦？怎么比？”
“就赌我们东方最强的汽修，对你们蓝翔现在吹上天的焊接！”赵德柱的声音充满了自信，“要是我们赢了，你王谦，就在大赛闭幕式上，当着所有媒体和兄弟院校的面，给我鞠躬道歉，承认你们蓝翔就是个靠炒作的垃圾！”
“那要是你们输了呢？”王谦反问。
“我们不可能输！”赵德柱狂妄地大笑，“如果真输了，我也一样，给你鞠躬道歉！”
整个车间，所有学生的目光都聚焦在王谦身上。
王谦看着赵德柱那张因为狂妄而扭曲的脸，忽然笑了。
他摇了摇头。
“赵校长，你的赌注，太小了。”
赵德柱一愣：“什么意思？”
王谦上前一步，站在赵德柱面前，两人的距离不到半米。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
“小孩子才玩道歉游戏。”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和霸道。
“要赌，就赌大一点。”
“输了，”王谦看着赵德柱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就把自己学校的牌子，亲手摘下来。从此，滚出海城职教界。”
“你，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