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数千个蓝色光束在空中交织成密密麻麻的发动机模型。
方建国从车里走下来，脸色难看得像吞了只苍蝇。
“花里胡哨。”
他冷冷吐出四个字。
石破天正讲到关键处，听到这话，话筒里的声音顿了一下。
方建国背着手走上前，用审视的目光扫过那些盘坐的学生。
“作秀谁不会？我今天就要看看，这些学生到底有几斤几两。”
他随手指向人群中的一个男生。
“你，出来。”
那男生愣了一下，站起身。
穿着普通的工装校服，脸上还有些青春痘，看起来就是最普通的技校生模样。
方建国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支笔和一张A4纸，扔到男生面前。
“不用你们的高科技玩具。”
“就用这张纸，这支笔。”
“把刚才你们学的发动机核心机结构画出来，标注尺寸，精确到小数点。”
他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画不出来？那就证明你们这些所谓的全息教学，不过是哗众取宠的骗局。”
全场安静了。
数千名学生齐刷刷地看向那个被点名的男生。
男生弯腰捡起笔和纸，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蹲下身，用地面当桌子，开始画。
没有任何犹豫。
笔尖在纸上飞快地移动。
一条线，两条线，三条线……
复杂的三维结构，在他手下迅速成型。
涡轮叶片的曲率，燃烧室的腔体，冷却通道的走向……
每一笔都精准无比。
不到三分钟，一张完整的发动机核心机剖面图，出现在纸上。
男生站起身,把纸递给方建国。
“φ127.63mm，叶片根部倒角15.2°，燃烧室壁厚2.87mm。”
“您要的尺寸，都标上了。”
方建国接过纸，瞳孔猛地一缩。
这张图，精细程度堪比工业图纸！
他下意识地掏出手机，调出刚才拍摄的全息投影照片，逐一对比。
一模一样。
误差不超过0.1毫米。
“这……这不可能……”
方建国的声音有些发颤。
一个技校生，徒手画出这种级别的图纸？
石破天走过来，拍了拍那男生的肩膀。
“回去继续听课。”
男生敬了个礼，转身回到人群中。
石破天看向方建国，眼神里全是不屑。
“方主任，您是不是对技校生这三个字，有什么误解？”
方建国脸色铁青。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震撼。
“一个学生算不了什么，也许是你们提前训练好的托儿。”
他一挥手。
“我要检查你们的实验室！”
“看看那些所谓的世界顶级设备，到底是不是摆设！”
十分钟后。
生物基因实验室。
方建国带着评估组的专家们走进去，鼻子差点没气歪。
整个实验室占地五千平米，所有设备都崭新得刺眼。
基因测序仪、超高速离心机、电子显微镜……
每一台都是最新款，价格动辄上千万。
但是——
太新了。
新得像刚从包装箱里拆出来。
方建国冷笑一声。
“王校长，你这实验室建得倒是气派。”
“可惜啊，这些设备一看就没怎么用过。”
“你以为买一堆机器摆在这里，就能糊弄过评估组？”
王谦靠在门口，手里端着杯茶。
“没用过？”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钟振国。
钟振国走到实验室中央的控制台前，手指在虚拟屏幕上划动。
巨大的投影墙亮起。
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设备运行日志。
【基因测序仪A-01：累计运行167小时，完成测序样本2341份】
【超速离心机b-03：累计运行203小时，分离样本1872份】
【电子显微镜c-07：累计运行189小时，拍摄切片9823张】
……
每一台设备，都有详细的使用记录。
时间跨度，只有短短七天。
方建国的脸色变了。
他身后的一个生物学专家，声音颤抖地开口。
“这个数据……方主任，这已经超过了大部分985高校一年的实验室使用量……”
“这不科学……”
王谦喝了口茶。
“不科学？”
“我们学校的学生，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其余时间全泡在实验室里。”
“你觉得不科学，是因为你没见过真正拼命的人。”
方建国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他猛地转身，朝外走去。
“我要看师资名单！”
“你们这所学校，才刚升格，哪来的合格教师？”
“我不信你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凑出一支符合211标准的师资队伍！”
行政楼会议室。
方建国坐在主位上,面前摆着一份厚厚的名单。
他翻开第一页，目光扫过去。
然后，他整个人僵住了。
【海城科技大学教师名单】
【农学院院长：袁北山，原“盘龙稻”项目首席科学家】
【机械学院院长：林振华，“龙鳞焊接法”唯一传人】
【航空学院院长：石破天，原“天剑”战斗机首席设计师】
【材料学院客座教授：陈国栋，原国家航天材料研究所所长】
【物理学院客座教授：赵明远，原粒子对撞机项目副总工】
……
方建国的手开始发抖。
这些名字，每一个都如雷贯耳。
他们曾经都是各自领域的泰山北斗。
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淡出了公众视野。
现在，这些人全都聚集在海城科技大学？
“这……这怎么可能……”
方建国喃喃自语。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王谦。
“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把这些人挖过来的？！”
王谦没有回答。
钟振国冷冷地开口。
“方主任，您是来评估学校资质的，不是来审问校长的。”
“我们的师资力量，是否符合211标准，您心里有数就行。”
方建国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狠狠地把名单拍在桌上。
“就算你们硬件达标，软件达标，那又怎么样？！”
“教育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出来的！”
“你们这种急功近利的做法，根本不符合高等教育的发展规律！”
“我作为评估组组长，有权行使一票否决权！”
他站起身，用手指着王谦。
“我现在宣布，海城科技大学的211评估——”
“不通过！”
话音刚落。
会议室的大屏幕突然亮了。
王谦拿起遥控器，按下播放键。
屏幕上，出现了一段音频的波形图。
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正是方建国的声音。
“各位校长，海城科技大学这次的动静太大，已经威胁到了我们的利益。”
“如果让他们成功升格211，以后的教育资源分配，我们都得往后靠。”
另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方主任，您是评估组组长，这事儿全靠您了。”
“我们五所学校，愿意拿出两个亿的活动经费，事成之后，再追加五个亿。”
方建国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笑意。
“钱不钱的无所谓，主要是我看不惯这种暴发户作风。”
“放心，我会找到他们的破绽，一票否决。”
“到时候，海城科技大学这块肥肉，咱们慢慢分。”
录音结束。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方建国的脸色，从猪肝色变成了死灰色。
他张着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王谦站起身，走到方建国面前。
“方主任，您刚才说，我们不符合教育发展规律？”
“那您这种吃里扒外、贪赃枉法的做法，符合吗？”
方建国浑身剧烈颤抖。
“你……你哪来的录音……”
王谦没有理他。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按下免提。
视频连线接通。
陈部长那张严肃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陈部长，评估工作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王谦把手机屏幕对准方建国。
“麻烦的源头，在这里。”
陈部长看到方建国那张惨白的脸，眼神瞬间冷得像刀子。
“方建国。”
“你很好。”
他转向镜头外。
“立刻通知纪检委和公安部，对方建国进行双规调查。”
“同时彻查与他勾结的五所211高校，一查到底！”
方建国双腿一软，瘫倒在椅子上。
他用颤抖的手指着王谦。
“你……你早就知道了……”
“你故意……故意让我来……”
王谦低头看着他，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没有故意。”
“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我只是顺手，清理了一下垃圾。”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几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走进来，出示证件。
“方建国，请跟我们走一趟。”
方建国被架着胳膊带走，他一路挣扎着嘶吼。
“你们会后悔的！”
“海城科技大学不过是个暴发户！迟早完蛋！”
“你们都会后悔的——”
声音渐渐远去。
会议室里，剩下的评估组专家们，全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王谦重新坐回主位。
“各位专家。”
“评估，继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