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由路人拍摄的，画质算不上高清的视频，在凌晨四点的网络上，掀起了十二级的海啸。
标题被无数人转发，每一个字都带着冲击力。
【凌晨三点，校长亲率车队，上门服务！】
视频不长，只有短短一分钟。
但每一秒，都像一记重锤砸在所有观看者的心口上。
那个逆着上百道车灯强光走进来的身影。
那个将自己昂贵的衬衫披在满身伤痕的学生身上的动作。
那个面对镜头，平静地说出“我叫王谦，海科大的校长”的男人。
以及最后，他晃了晃那部屏幕还在不断亮起的手机，说出的那句。
“不服的，随时给我打电话。”
“我亲自，上门服务。”
评论区，在沉寂了几秒钟后，彻底爆炸。
“我操！我他妈看到了什么？这是校长？这是战神吧！”
“上门服务……我第一次知道这四个字能这么霸气！”
“那个学生哭得好惨，但是妈的，我羡慕哭了！我被实习公司坑了三个月工资，我们辅导员让我‘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楼上的，我们都一样！这个世界烂透了，但王谦给他的学生撑起了一片天！”
在这铺天盖地的羡慕和震撼中，一些特殊的评论开始出现。
Id“海科大-机械狗”：“日常操作，大家别慌，我们校长就这样。”
下面立刻有人回复。
“日常操作？？？你们管这叫日常？？？”
Id“海科大-材料学扛把子”：“基本操作而已。上次学校施工扰民，校长直接把施工队老板的电话贴公告栏上了。所以，都坐下，别大惊小怪的。”
Id“海科大-不愿透露姓名的宿管阿姨”：“是这样的，上次有个学生丢了电脑，王校长直接让李主管（纠察队负责人）带人把整个海城的二手电脑市场翻了一遍，三个小时就把电脑从小偷手里找回来了。所以说，咱们海科大的学生，出门在外，腰杆就是硬！”
这些评论，如同火上浇油。
“有最硬的后台”这句话，被海科大的学生们刷成了热门词条。
他们不再是过去那个三流技校抬不起头的学生。
他们现在，是全网所有大学生羡慕的对象。
他们的校长，是王谦。
……
燕京，教育部办公大楼。
刘铁军办公室的灯亮了一夜。
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三部电话，从凌晨四点半开始，就没有一部是停着的。
“叮铃铃——！”
他烦躁地抓起一部电话。
“又怎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燕京大学校长的哀嚎。
“老刘！顶不住了！真的顶不住了！”
“我校的官网、微博、贴吧，所有能留言的地方，全都被冲烂了！”
“学生们都在刷一句话：‘我们的校长，你敢公布手机号吗？’”
刘铁军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稳住！让他们闹！过两天热度就下去了！”
“下去个屁！”燕大校长彻底失态了，“他们把王谦那个视频和我们学校的宣传片剪辑到了一起！一边是王谦带着车队去救人，一边是我在开学典礼上念稿子！”
“你知道现在的标题是什么吗？《一个校长，一个政客》！我他妈快成反面典型了！”
“我刚让宣传部把评论区关了，结果学生们直接在校园论坛里搞投票，问要不要集资去海科大门口给我立个‘缩头乌龟’的雕像！”
刘铁军还没来得及说话，另一部电话又响了。
是清华的教务主任。
“刘司长！出大事了！学生们……学生们开始自发统计历年来‘校长信箱’的处理结果了！”
“他们做了一个网站，实时更新！上面全是各种举报信石沉大海的案例！现在浏览量已经破千万了！”
“我们这边几个被曝光的教授，家门口都快被记者堵烂了！”
“啪！”
刘铁军狠狠地挂断了电话。
他看着屏幕上，王谦那张平静得让人发疯的脸，胸口剧烈地起伏。
钱，打不过。
舆论，现在也一败涂地。
他原本想把王谦塑造成一个用钱腐蚀学生的资本家。
结果，王谦用最野蛮、最直接的方式，把自己打造成了所有学生的守护神。
而他们这些自诩为教育界泰斗的人，反倒成了学生眼中吸血的官僚、无能的懦夫。
“不行！”
刘铁军猛地一拍桌子。
“绝对不能让他再这么猖狂下去！”
他抓起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给我接燕大校长办公室。”
“老周，别哭了！召集人！清华、复旦、交大，所有我们这条线上的人，都叫上！”
“去哪？去科技部！”
“他王谦不是靠着那几个项目得了陈部长的青眼吗？”
“我今天就要让陈部长看看，他看好的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个教育家，还是个煽动民意的疯子！”
……
一小时后。
科技部，部长办公室。
陈部长正戴着老花镜，看着一份关于“神农一号”推广进展的报告。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秘书探进头来，脸色有些为难。
“部长，教育部基础教育司的刘铁军司长，还有燕大、清华的几位校长，说有紧急情况要向您汇报。”
陈部长放下报告，揉了揉眉心。
“让他们进来。”
很快，刘铁军领着一群人走了进来。
这群人，每一个都是华夏教育界跺跺脚都能引起震动的大人物。
此刻，他们脸上却带着同一种义愤填膺又忧心忡忡的表情。
“陈部长！”
刘铁军一上来就摆出痛心疾首的姿态。
“我们今天来，是为华夏的教育事业请命啊！”
陈部长抬了抬手，示意他坐下说。
“刘司长，慢慢讲，出什么事了？”
刘铁军看了一眼身后的几位校长，清了清嗓子。
“部长，是关于海城科技大学的王谦！”
“此人，行事乖张，毫无章法！先是用金钱收买学生，搞所谓的‘高福利’，败坏了我们教育界艰苦奋斗的优良传统！”
燕大校长立刻接话：“没错！现在更是变本加厉！他竟然动用私人武装力量，去处理学生和校外企业的纠纷！这是在搞什么？个人英雄主义吗？这是在践踏法律！”
清华的教务主任也补充道：“陈部长，影响太恶劣了！现在全国的高校都乱了套！学生们不思进取，天天在网上闹着要校长公布手机号，要学校提供一样的待遇！他们这是在煽动学生情绪，制造教育系统内部的对立！”
刘铁军最后做了总结陈词，语气沉重无比。
“部长，教育，国之根本！岂能容他一个黄口小儿胡来！”
“我们一致认为，必须立刻叫停王谦的所有出格行为，对他进行严肃处理，并向全社会通报，以正视听！”
“否则，我们华夏的教育根基，就要被他动摇了！”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把王谦描绘成了一个破坏规则、煽动动乱的危险分子。
办公室里，只有他们慷慨激昂的声音。
陈部长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直到所有人都说完了，期待地看着他，等他这个最高领导做出裁决。
办公室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陈部长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吹了口气，没有喝。
他缓缓抬起眼皮，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说完了？”
刘铁军心里一“咯噔”，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部长，我们说的句句属实，都是为了大局着想！”
陈部长放下了茶杯。
他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
“你们说，王谦搞个人英雄主义。”
他停顿了一下。
“你们说，他煽动学生情绪。”
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陈部长看着他们，忽然问了一个问题。
“那段视频，你们都看了吧？”
众人一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我听说，”陈部长的声音依旧平缓，“那个电话，是凌晨三点打过去的。”
“一个学生，在校外被人扣了证件，挨了打，走投无路的时候，想到了给他的校长打电话求救。”
陈部长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他看着刘铁军，看着燕大和清华的校长，一字一句地问道。
“如果你们，也能在凌晨三点接到学生的求救电话。”
“然后，能立刻从床上爬起来，不管用什么方法，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去把你们的学生毫发无伤地带回来。”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洪钟大吕，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
“那么，你们也可以去搞‘个人英雄主义’！”
整个办公室，死寂。
刘铁军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全退了。
燕大校长的嘴巴半张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清华教务主任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陈部长的话，像一记无情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