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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浮世离歌 > 第94章 再次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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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冰冷的驱逐,像最后一场寒雨,将众人心中残存的一点暖意彻底浇灭。没有送别的目光,更没有一丝挽留。他们就像一群瘟神,在天亮前最黑暗的时刻,被无声无息地“请”出了那道简陋的栅栏门。

再次踏上荒芜的官道,感觉却和来时完全不同。来时虽前途未卜,但至少还有一个暂时的落脚点,有一丝微弱的希望。而现在,他们身后只剩下紧闭的镇门和冷漠的视线,前方则是完全未知的、可能更加险恶的荒野。

气氛低迷到了极点。没有人说话,只有沉重而杂乱的脚步声,以及偶尔压抑的、因牵动伤口而发出的抽气声。

赵天佑失魂落魄地走着,脚步虚浮,好几次差点被地上的碎石绊倒。他的眼睛又红又肿,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和污渍。王虎临死前那浴血的背影、那句“三掌柜是叛徒”的遗言,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折磨着他。

四海商行,他们家几代人的心血。三掌柜,是他父亲极为信任的左膀右臂,看着他长大的长辈……怎么会是叛徒?商行的覆灭,家族的灾难,难道都与此有关?王虎拼死传递出的这个消息,像一把毒刃,刺穿了他最后一点侥幸和幻想,让他对整个世界都产生了巨大的怀疑和恐惧。

铁心走在队伍最前面,背脊依旧挺直,但眉头始终紧锁。他的手臂简单包扎着,动作显得有些僵硬。他时不时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同时也留意着队伍里每个人的状态。

陆轻尘和墨言一左一右,守在队伍两侧。陆轻尘的脸上带着疲惫和不忿,显然还对刘三的冷酷耿耿于怀。墨言则一如既往的沉默,只是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视周围环境时,更加警惕。

白芷跟在队伍中间,一只手牵着怯生生的狗娃。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这沉重的气氛,紧紧抓着白芷的衣角,大眼睛里充满了不安,小脸依旧有些苍白,但比之前烧得迷迷糊糊的样子好了很多。白芷自己的脸色也有些苍白,这一路的惊吓和劳累,加上救治伤员耗神,让她也显得很疲惫。

太阳渐渐升高,驱散了晨雾,也带来了灼人的热量。他们找到一处废弃的破庙残垣,决定暂时休息一下。

一停下来,疲惫和伤痛就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赵天佑靠着断墙滑坐下来,抱着膝盖,把脸深深埋了进去,肩膀微微颤抖。狗娃乖巧地挨着白芷坐下,小口小口地喝着水。

白芷将他们的行李——其实也就是几个破包袱和那个小药箱——放在一块相对平整的石头上,开始仔细地、一件一件地清点。

气氛沉默得令人窒息。

过了好一会儿,白芷终于清点完毕。她抬起头,面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清澈的眼眸里蒙上了一层深深的忧虑。

她看向铁心,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砸进了寂静的水面,让所有人的心都跟着一沉:

“铁心大哥,”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我们的药……快用完了。金疮药只剩瓶底一点,止血散完全没了,清热解毒的药剂也只剩最后一剂。狗娃的药……也只够明天一次了。”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又看了看依偎在身边的孩子,语气更加沉重:“食物……算上刘三给的那点,也只够我们六个人,勉强吃三天。”

三天。

这两个字像最后的丧钟,在破败的庙垣里回荡。

药快没了,伤口会感染,会化脓,会发烧。孩子的病也可能反复。

食物只够三天,三天之后,他们就要彻底断粮。

前路茫茫,后有隐忧溃兵和刘三的冷漠,内部士气低迷,伤员累累,还有一个需要照顾的孩子。

所有的困难,在这一刻,赤裸裸地、毫无遮掩地摆在了他们面前。

刚刚逃出火海和溃兵的追杀,却又立刻陷入了更深、更令人绝望的生存危机。

这一次,他们还能找到出路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沉默的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