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洞里的轰隆声渐渐平息，只剩下碎石滑落的细碎声响，像一场暴雨后的余滴。烟尘弥漫，像浓雾一样笼罩着一切，呛得人喘不过气。
赵天佑和陆轻尘瘫坐在洞口附近的碎石堆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身上全是灰土和汗水泥泞的痕迹。铁心躺在他们中间，左腿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裤腿被血浸透了一大片，脸色苍白如纸，嘴唇紧紧抿着。
洞内深处，原本的矿腔已经彻底消失，被堆积如山的巨石和泥土填满。太守的哀嚎声早就听不见了，周福海那疯狂的身影也湮没无痕。死寂，是这里现在唯一的主宰。
“结…结束了？”陆轻尘声音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他茫然地环顾四周，似乎还无法相信。
赵天佑没有立刻回答，他撑着膝盖站起来，腿还在发软。他望向那片吞噬了一切的废墟，目光复杂。仇人似乎死了，商行的叛徒可能也葬身于此，可他心里却没有半分轻松，只有沉甸甸的疲惫和一种说不出的空落。
他深吸一口带着浓重尘土味的空气，转向铁心：“铁心大哥，你的腿……”
铁心没有反应。他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矿洞深处，望着墨言最后消失的那个方向。那里，现在只有冰冷的、沉默的巨石。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像痛苦，不像悲伤，而是一种彻底的空白，仿佛他身体里某个最重要的部分，已经随着那声巨响和塌落的岩石，被永远地留在了那片黑暗里。
“铁心大哥？”陆轻尘也察觉不对，轻轻推了推他。
铁心的身体晃动了一下，但目光依旧没有焦点，像一尊失了魂的石像。
赵天佑心里一沉。他蹲下身，检查铁心的腿伤。伤势很重，骨头可能断了，必须尽快处理。他撕下自己还算干净的里衣下摆，试图先给铁心止血包扎。
“我们得出去。”赵天佑对陆轻尘说，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这里还不安全，白芷她们还在等消息。”
听到“白芷”的名字，铁心的眼皮似乎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但依旧沉默。
陆轻尘抹了把脸，努力振作精神。他帮着赵天佑，两人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架起铁心。铁心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他们身上，左腿完全无法着力，每移动一步，额头上就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三人艰难地在布满碎石的通道里向外挪动。来时的路已经被塌方破坏了不少，有些地方需要手脚并用地爬过去。速度很慢，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光点。那是出口。光点越来越大，逐渐变成一片令人目眩的明亮。
当他们终于踉跄着爬出矿洞，重新呼吸到外面带着草木气息的空气时，三人都几乎虚脱。阳光刺眼，与洞内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
赵天佑和陆轻尘将铁心轻轻放在洞口旁一块相对平整的大石上。铁心靠着石头，依旧望着矿洞那黑黢黢的入口，望着里面那片已成定局的废墟。
他的眼神，还是空的仿佛他的魂，真的没能跟着身体一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