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船撞上浅滩的瞬间，发出木材断裂的刺耳巨响。船身剧烈倾斜，燃烧的麻袋和折断的桅杆四处飞溅。冰冷的运河水瞬间从船体破裂处汹涌灌入。
“跳船！”陆轻尘在颠簸中嘶哑地喊道，一把抓住苏嫣然的手腕。甲板已经倾斜得无法站立，火焰和浓烟吞噬了后半截船身。船工们哭喊着，像下饺子一样扑通扑通跳进河里。
陆轻尘强忍着左臂的麻木和全身的虚弱，拉着苏嫣然，从倾覆的船帮滑入水中。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全身。落水的冲击让他呛了一口水，剧烈的咳嗽牵扯着伤口，带来一阵钻心的痛楚。苏嫣然的情况稍好，但她不谙水性，只能紧紧抓住陆轻尘的衣角，在浑浊的河水中挣扎。
运河的水流比想象中湍急。燃烧的漕船像一个巨大的火炬，照亮了小片河面，也引来了后方快船上追兵的叫嚣声。火箭依旧零星射来，落在周围的水面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别管船了！抓活的！”快船正在试图靠近这片浅滩。
陆轻尘知道不能停留。他咬紧牙关，用还能活动的右臂奋力划水，拖着苏嫣然向与追兵相反方向的河岸游去。但中毒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手臂沉重得像灌了铅，划水的动作绵软无力。苏嫣然尽力配合，但她带来的阻力反而让陆轻尘更加吃力。
水流成了他们最大的敌人。一股暗流裹挟着他们，不由分说地向下游冲去。两人就像两片落叶，在冰冷的河水中沉浮。陆轻尘的意识开始模糊，冰冷的河水和残留的毒素正在侵蚀他最后的力气。
“轻尘！坚持住！”苏嫣然焦急地喊道，她已经感觉到陆轻尘的手在逐渐松开。
就在这时，一个浪头打来，将两人彻底冲散。苏嫣然只觉得手腕一空，陆轻尘的身影就被浑浊的河水吞没，瞬间拉远了几丈距离。
“轻尘！”苏嫣然惊恐地回头，只看到翻滚的水花，再也找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她自己也身不由己地被水流带着向下游冲去。
求生的本能让她冷静下来。她不再试图逆流寻找，而是保存体力，顺着水流的方向，拼命向视野中最近的岸边游去。河水冰冷刺骨，她的四肢很快变得僵硬，肺部火辣辣地疼。她不知道划了多久，终于，脚尖触到了河底的淤泥。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手脚并用地爬上了泥泞的河岸，瘫倒在芦苇丛中，剧烈地咳嗽，吐出呛进去的河水。冷风吹过湿透的身体，让她瑟瑟发抖。
她挣扎着抬起头，望向漆黑的下游河面。河水哗哗流淌，哪里还有陆轻尘的影子？远处，漕船燃烧的火光已经变得很小，追兵的喧嚣也听不清了。
四周是陌生的荒野，只有风吹芦苇的沙沙声。陆轻尘不见了，他毒性未清，又受了伤，能在这冰冷的河水里活下来吗？
苏嫣然的心猛地揪紧，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和焦急淹没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