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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孝庄睿钱皇后:同甘共苦几春秋,合葬裕陵爱永留

情定宫闱岁月悠,同甘共苦几春秋。

身残志坚情无悔,合葬裕陵爱永留。

正统七年的北京城,春风把紫禁城的琉璃瓦吹得发亮,连护城河里的冰碴子都带着暖意消融。十六岁的钱氏穿着簇新的红嫁衣,被宫人搀扶着踏上太和殿的丹陛,裙摆扫过汉白玉栏杆上的缠枝莲纹,一步一摇都像踩在云端。这一年,她从山东聊城的功臣府邸走进皇宫,成为九岁登基、如今刚满十五岁的明英宗朱祁镇的皇后——一场由太皇太后张氏亲自敲定的婚事,就此拉开了她跌宕半生的序幕。

钱氏的家世说起来也算显赫,曾祖父钱整跟着朱元璋打天下,爷爷钱通、父亲钱贵都是沙场立功的武将,用现在的话说,妥妥的“功勋世家千金”。但这位千金没有半点娇纵脾气,自幼读儒家典籍,知书达理得不像话。入宫前,母亲拉着她的手叮嘱“皇家规矩大,凡事多忍让”,她点点头记在心里,入宫后倒真把“忍让”二字刻进了骨子里。

新婚燕尔的朱祁镇,正是少年意气的年纪,对着这位比自己大一岁、温柔娴静的皇后,简直满意得找不出半点毛病。小两口在坤宁宫过日子,不像帝王夫妻,倒像民间的恩爱小两口。朱祁镇喜欢带着钱氏去御花园逛,指着池子里的锦鲤说“这鱼跟皇后一样好看”,钱氏就红着脸低下头;钱氏亲手为朱祁镇缝制护膝,针脚细密,朱祁镇就天天戴着,连上朝都舍不得摘,还跟大臣炫耀“这是皇后的手艺”。

按说皇后的家人沾光升职是惯例,朱祁镇也琢磨着给岳父钱贵加官进爵,结果钱氏硬是拦了下来。她捧着朱祁镇的手说:“陛下,我爹和兄长的官职都是靠军功挣来的,如今无功受禄,不仅会遭人非议,还会坏了朝廷规矩。”朱祁镇愣了愣,心想这皇后跟别的后妃不一样,别人都盼着家族富贵,她倒主动推辞。一来二去,朱祁镇对钱氏更敬重了,逢人就说“朕的皇后,是贤良淑德的典范”。

不过,再好的日子也有遗憾。成婚几年,钱氏一直没能怀上孩子,而宫里的周妃已经生下了长子朱见深。这下可急坏了朝臣,纷纷上书请立太子,但朱祁镇却摆摆手:“再等等,朕盼着皇后能生下嫡子。”这话传到钱氏耳朵里,她既感动又不安,主动劝朱祁镇:“陛下,国本为重,朱见深是长子,理应立为太子,不能因为我耽误了朝廷大事。”朱祁镇拗不过她,最终立了朱见深为太子,但心里对钱氏的情意,反倒更深了一层。

平静的日子过了七年,直到正统十四年,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打碎了这对夫妻的安稳生活。这一年,瓦剌首领也先率军南下,太监王振在一旁煽风点火,说什么“陛下御驾亲征,一定能吓退瓦剌”,朱祁镇脑子一热,不顾大臣反对,硬是要带着二十万大军出征。

出发前一夜,坤宁宫的烛火亮了大半宿。钱氏坐在灯下,一边为朱祁镇缝制厚厚的棉背心,一边抹眼泪:“陛下,北方天寒,你一定要多穿点,凡事小心,别听王振的瞎指挥。”朱祁镇握着她的手,拍着胸脯保证:“皇后放心,朕带着二十万精兵,还能怕了小小的瓦剌?等朕凯旋,给你带草原的宝物回来。”他哪里知道,这一去,等待他的不是胜利,而是一场灭顶之灾。

朱祁镇率军离开后,钱氏天天站在坤宁宫的台阶上向北遥望。起初还能收到前线的捷报(后来才知道都是王振伪造的),可没过多久,就传来了惊天噩耗——土木堡之战,明军全军覆没,皇帝被俘了!

这个消息像一道惊雷,把钱氏劈得魂飞魄散。她瘫坐在地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嘴里反复念叨:“怎么会这样?陛下答应过要回来的……”宫里乱作一团,有的大臣主张南迁,有的主张抵抗,而孙太后急得团团转,只能派人带着珍宝去瓦剌谈判,希望能赎回朱祁镇。

钱氏得知后,立刻把自己多年积攒的私财全部拿了出来,珠宝首饰、金银玉器,装了满满几个箱子,亲手交给使者:“这些都给也先,只求他能放陛下回来,哪怕让我去瓦剌当人质也行。”她以为,只要给够了钱,丈夫就能平安归来,可她太天真了——也先见明朝如此看重朱祁镇,觉得“奇货可居”,收下财宝后不仅不肯放人,反而变本加厉地勒索,还带着朱祁镇去攻打北京城。

更让钱氏崩溃的是,她的哥哥钱钦、弟弟钱钟,都在土木堡之战中战死了。一夜之间,丈夫被俘,兄长殒命,钱氏成了无依无靠的孤人。她在宫里孤立无援,想救丈夫却无能为力,只能天天以泪洗面。

为了断绝也先的念想,于谦等大臣拥立朱祁镇的弟弟朱祁钰为帝,也就是明代宗。朱祁钰登基后,北京保卫战取得胜利,也先手里的朱祁镇彻底成了“烫手山芋”。可朱祁钰当了皇帝,哪里愿意把哥哥接回来?毕竟,皇位这东西,谁坐上去都不想下来。

孙太后和钱氏多次请求朱祁钰派人去慰问朱祁镇,甚至再凑赎金把他接回来,可朱祁钰总是找借口推脱,说什么“瓦剌阴险,恐有诈”,实则就是想让朱祁镇死在塞北。钱氏求告无门,只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老天爷身上。

从那以后,每到夜深人静,坤宁宫的偏殿里就会亮起一盏孤灯。钱氏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双手合十,对着上苍祷告:“老天爷,求求你保佑陛下平安归来,我愿意折寿十年、二十年,哪怕让我付出一切代价都好。”她不吃荤腥,不穿华服,困了就趴在地上打个盹,醒了继续祷告,眼泪哭干了,就流出血丝。

北京的冬天格外寒冷,偏殿里没有炭火,地面冻得像铁板。宫女劝她:“皇后,地上太冷了,您回床上歇息吧,不然身体会垮的。”钱氏摇摇头:“陛下在塞北受冻挨饿,我这点苦算什么?只要陛下能回来,我就算残废了也心甘情愿。”

就这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钱氏的膝盖被冻得失去了知觉,一条腿渐渐无法正常行走;眼睛因为长期哭泣,视力越来越差,最后一只眼睛彻底失明了。宫女偷偷找来太医,想给她治疗,却被她坚决拒绝:“这是我为陛下祈福应受的苦难,不能治,治好了老天爷就不会保佑陛下了。”

景泰元年八月,朱祁镇终于被也先放了回来。当他踏上紫禁城的土地时,早已没了当年的意气风发,形容枯槁,神情落寞。可他没想到,等待他的,不是弟弟的迎接,而是南宫的软禁。更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个曾经如花似玉的皇后,竟然变成了一个独眼、瘸腿的残疾人。

那天,钱氏拄着拐杖,跌跌撞撞地跑到南宫门口迎接他。朱祁镇看着眼前这个面色憔悴、头发花白的女人,愣了半天都没认出来。直到钱氏扑进他怀里,哽咽着喊了一声“陛下”,他才反应过来——这是他的皇后,那个他心心念念的钱氏。

“皇后,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朱祁镇抱着她,声音颤抖。当他从宫女口中得知钱氏为了他祷告致残的真相后,这位曾经的帝王忍不住号啕大哭,不顾天子尊严,紧紧抱着钱氏:“是我对不起你,让你受了这么多苦。”钱氏却笑着擦干眼泪:“陛下回来就好,只要你平安,我这点苦又算什么?”

南宫的日子过得十分清苦,朱祁钰派人严加看管,供应的饮食常常是冷饭冷菜,冬天连炭火都不够。钱氏没有抱怨,而是默默地照顾朱祁镇的饮食起居。她拖着残疾的身体,亲自为朱祁镇缝补衣物,把有限的食物让给朱祁镇,还天天陪着他说话,安慰他:“陛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总有一天,我们能走出这里。”

有一次,朱祁镇看着钱氏瘸着腿给自己端饭,心里又疼又气:“都是我没用,让你跟着我受苦。”钱氏却笑着说:“能跟陛下在一起,就算住南宫,吃粗粮,我也觉得幸福。想当年,你在塞北受苦,我在宫里牵挂,如今我们能朝夕相伴,已经是老天爷垂怜了。”

在南宫的七年里,钱氏成了朱祁镇唯一的精神支柱。他们一起在院子里种菜,一起在灯下读书,虽然没有自由,却过得平静而安稳。朱祁镇常常看着钱氏的独眼,心里暗暗发誓:“等我重登帝位,一定要好好补偿她,让她做世界上最幸福的皇后。”

景泰八年,朱祁钰病重,石亨、徐有贞等人发动“夺门之变”,拥立朱祁镇复位。朱祁镇重新坐上皇位的第一件事,就是下诏重新册立钱氏为皇后。可这个决定,却遭到了不少人的反对。

周贵妃此时已经是太子朱见深的生母,她野心勃勃,觉得钱氏又残疾又无子,不配做皇后,于是怂恿孙太后去劝说朱祁镇。孙太后也觉得“残疾人当皇后,有失皇家体面”,便对朱祁镇说:“皇帝,钱氏已然残疾,不如立周贵妃为后,这样也符合情理。”

大臣们也纷纷附和,有个叫蒋冕的大臣更是直言不讳:“皇后乃国母,需得端庄得体,钱氏眼瞎腿瘸,恐遭天下人耻笑,有损大明颜面。”朱祁镇闻言大怒,一拍龙椅:“朕的皇后,只能是钱氏!她为朕受苦致残,这份情意,天下谁人能比?谁敢再反对,朕就罢谁的官!”

他当即下令罢免了蒋冕的官职,将其赶出京城,还对群臣说:“钱氏的皇后之位,是朕亲自定下的,谁敢更改,就是违抗朕的旨意!”就这样,朱祁镇顶住了所有压力,再次册封钱氏为皇后,还特意下旨,钱氏的待遇一切照旧,任何人不得怠慢。

复位后的朱祁镇,对钱氏更加疼爱。他知道钱氏行动不便,特意让人在坤宁宫铺了厚厚的地毯;怕钱氏看不见,特意让人把宫灯换得更亮;每次下朝,第一件事就是去坤宁宫陪钱氏说话,分享朝堂上的趣事。有一次,西域进贡了一批珍宝,朱祁镇挑了最璀璨的一颗珍珠,亲手给钱氏戴上:“这颗珍珠,配得上朕的皇后。”钱氏摸着珍珠,笑着说:“陛下对我的心意,比任何珍宝都珍贵。”

不过,朱祁镇也知道,自己百年之后,钱氏没有子嗣,肯定会受委屈。尤其是周贵妃,一直对皇后之位虎视眈眈。于是,在天顺八年,朱祁镇病重之际,他特意召见了太子朱见深和顾命大臣李贤。

他拉着朱见深的手,反复叮嘱:“太子,皇后名位素定,你登基之后,一定要像对待亲生母亲一样孝敬她,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朱见深含泪点头:“父皇放心,儿臣一定遵旨。”

随后,他又拉着李贤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钱皇后千秋万岁之后,必须与朕同葬。这件事,你一定要帮朕办到,不能让任何人更改。”李贤跪在地上,哽咽着答应:“臣遵旨,一定不负陛下所托。”

公元1464年,朱祁镇驾崩,朱见深继位,是为明宪宗。周贵妃果然按捺不住,想趁机废掉钱氏的皇后尊号,让自己成为唯一的太后。她派亲信太监夏时去跟大臣们说:“钱皇后是病废之人,又无子嗣,应该遵循宣宗朝胡皇后的先例,废掉她的尊号,不必为其上尊号。”

大臣们一听就炸了锅,李贤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先帝遗诏已定,钱皇后的尊号岂能随意更改?况且钱皇后为先帝受苦致残,是天下皆知的贤后,废了她,何以服天下?”其他大臣也纷纷附和,坚决反对周贵妃的提议。

周贵妃见大臣们不买账,就跑到儿子朱见深面前哭闹:“你父皇偏心,那个残疾女人凭什么当太后?我才是你的亲生母亲,应该我当唯一的太后!”朱见深虽然孝顺母亲,但也不敢违背先帝遗诏,更记得父皇的叮嘱,于是劝说母亲:“母后,先帝有旨,钱皇后必须尊为太后。不如两宫并尊,您和钱皇后都是太后,这样既不违背先帝遗愿,也顾全了您的身份。”

周贵妃虽然不甘心,但也知道大臣们都支持钱氏,只能勉强同意。就这样,天顺八年三月,钱氏被尊为“慈懿太后”,周贵妃被尊为“皇太后”,两宫并尊的局面就此形成。

成为太后的钱氏,依然过着低调简朴的生活。她从不干预朝政,也不与周贵妃争权夺利,每天只是在慈宁宫礼佛诵经,思念朱祁镇。朱见深也谨遵父皇的叮嘱,时常来看望她,对她十分孝敬,宫里的人也不敢怠慢她。

可周贵妃却始终没有放弃针对钱氏。她处处排挤钱氏,在宫中散布谣言,说钱氏的坏话,还暗中削减钱氏的用度。钱氏对此毫不在意,依然我行我素,她心里只有朱祁镇,只想早点去地下与他团聚。

成化四年六月,钱氏病重。朱见深亲自去慈宁宫探望,看着这位一生坎坷的太后,心里十分不忍:“太后,您一定要好好养病,儿臣还想多孝敬您几年。”钱氏拉着他的手,虚弱地说:“陛下,我这辈子,能遇到你父皇,是我最大的福气。如今我要去见他了,你不用难过,只要你能做个好皇帝,我就放心了。”

几天后,钱氏在慈宁宫与世长辞,享年四十三岁。按照朱祁镇的遗诏,钱氏应该与他同葬裕陵。可周贵妃却再次出来作梗,她坚决反对钱氏与朱祁镇合葬,理由是“钱氏无子嗣,不配与先帝同葬”。

大臣们又一次站出来反对,李贤率领百官上书:“先帝遗诏写得明明白白,钱皇后千秋万岁后与朕同葬,岂能违背?钱皇后为先帝受苦一生,若不能合葬,何以告慰先帝在天之灵?”朱见深夹在母亲和大臣之间,左右为难。

周贵妃见儿子犹豫不决,就以死相逼:“你要是敢让那个女人跟你父皇合葬,我就死在你面前!”朱见深无奈,只好采取了一个折中办法——将钱氏葬在裕陵左侧,与朱祁镇的地宫之间隔着一道墙,名义上是合葬,实际上却未能真正同穴。

即便如此,周贵妃还是不满足。她下令将钱氏的陵墓隧道堵住,又在自己的陵墓隧道里设置了通往朱祁镇地宫的通道,想在死后独占朱祁镇。可怜钱氏,一生为朱祁镇付出一切,死后却未能实现与丈夫同葬的心愿。

多年后,当人们走进裕陵,看着那道隔开钱氏与朱祁镇地宫的墙壁,总会想起那个独眼、瘸腿的皇后,想起她在南宫的七年陪伴,想起她为朱祁镇祷告致残的深情。

参考《明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