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坡的风突然变了向，裹挟着秽水腥气的沙砾打在脸上，像淬了毒的针。洞口涌出的秽水已经漫过脚踝，冰凉黏腻的触感让人头皮发麻，水面上漂浮的小怪物越来越密集，它们不再四散逃窜，而是像受了指令般，用触须搭成一道黑色的浮桥，朝着众人的方向蠕动。程唯的靴子踩在秽水里，能清晰感觉到水下有细小的东西在啃咬靴底，那是还未成型的怪物幼体。
“这东西在筑路！想把我们困死在这儿！”暗月教主挥刀斩断一截浮桥，断落的触须在秽水里扭动着，很快又被其他小怪物补上，“程唯你快看，那红眼睛的光越来越亮了，它好像在等这些小东西把我们耗疲！”
程唯紧盯着洞口深处，那对红眼睛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像是两颗浸在墨汁里的红宝石，每一次闪烁，周围的秽水就会沸腾一次，冒出的黑色气泡破裂后，散发出令人眩晕的甜腥味。他怀里的核核突然“呜呜”轻叫，黑丝艰难地伸出，指向洞口上方的岩壁——那里刻着几道模糊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图腾，纹路里渗出淡红色的汁液，和红柳母株的汁液颜色相似。
“王大爷，你看那岩壁！”程唯指着图腾，“这些纹路是不是和红柳有关？”
王大爷拄着拐杖，在士兵的搀扶下凑近岩壁，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是‘红柳神纹’！老辈人说戈壁深处有远古红柳的图腾，能和母株共鸣！你看这纹路的走向，刚好对着暗河的方向，说不定暗河深处有远古红柳的老根，那才是净化污染的根本！”他突然一拍大腿，“难怪根瘤膏效果在减弱，这终极怪物在吸收远古红柳的能量，它在和我们抢净化的源头！”
话音刚落，洞口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秽水猛地上涨半米，一只磨盘大的触须从水里探出来，触须上布满了倒刺，顶端还沾着暗红的黏液——是终极怪物的触须！触须横扫而过，将旁边的一块巨石砸得粉碎，碎石飞溅中，小李惊呼：“它的触须上有红柳的根须！是被它扯断的！”
程唯立刻喊道：“赵峰还没回来，我们不能硬拼！牧民兄弟带着伤员退到红柳丛后，用干草和红柳枝条搭防火墙，根瘤膏混合煤油涂在上面，怪物怕火，能挡一阵！暗月教主、海鱼皇，我们守住洞口两侧，用剩余的根瘤膏攻击它的触须，别让它彻底出来！”
众人立刻行动。牧民们点燃防火墙，红色的火焰夹杂着绿色的根瘤膏烟雾，形成一道火墙，秽水遇到火焰“滋滋”作响，冒出黑色的浓烟。暗月教主踩着海鱼皇的背跃起，弯刀劈在触须的倒刺上，根瘤膏顺着刀刃抹在触须上，触须瞬间冒出白烟，疯狂地甩动起来，将暗月教主甩飞出去。
“这玩意儿的皮肤比合金还硬！”暗月教主摔在沙地上，吐掉嘴里的泥沙，“根瘤膏只能烧破表皮，伤不到里面的肉！程唯，你看它的触须根部，有个白色的圆点，那是不是弱点？”
程唯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触须根部果然有个指甲盖大的白点，周围的皮肤更薄，能看到里面淡绿色的汁液流动。他立刻掏出最后一小罐根瘤膏，绑在断剑顶端：“海鱼皇，帮我一把！”海鱼皇会意，猛地冲过去，用身体撞向触须，触须被撞得偏离方向，程唯抓住机会，纵身跃起，将断剑狠狠刺进白色圆点。
“滋啦——”根瘤膏顺着剑刃渗进触须内部，触须发出一阵刺耳的嘶鸣，淡绿色的汁液喷涌而出，触须瞬间失去力气，软软地垂在秽水里。可还没等众人松口气，洞口里又伸出三只更粗的触须，每一只都有水桶粗细，顶端的倒刺闪着寒光，朝着防火墙冲来。
“不好！它被激怒了！”王大爷急得大喊，“防火墙撑不了多久，红柳母株的绿光在减弱，它在吸收母株的能量！”程唯低头看向怀里的核核，核核的黑丝正微微发光，和远处月牙泉方向的绿光遥相呼应，小眼睛里满是坚定，黑丝突然朝着触须延伸过去，缠住了最前面的一根触须。
令人惊讶的是，核核的黑丝接触到触须后，竟然开始吸收触须上的秽水，黑丝从透明变成淡黑色，又慢慢恢复成白色，触须上的黏液竟然在减少！“核核能净化它的污染！”程唯又惊又喜，“王大爷，核核的黑丝和母株有共鸣，能不能让母株的能量通过核核传递到触须上？”
王大爷眼睛一亮：“可以试试！让核核的黑丝连接母株的根系，母株能把吸收的污染能量转化为净化力，通过黑丝传递给怪物，就能从内部破坏它的核心！但这需要时间，而且核核会承受巨大的痛苦！”
核核像是听懂了，黑丝猛地暴涨，朝着月牙泉的方向延伸，越过戈壁，连接到红柳母株的根系上。瞬间，核核的身体发出耀眼的白光，母株的绿光也变得异常明亮，黑丝缠住的触须开始剧烈抽搐，表面的鳞片纷纷脱落，露出里面的软肉。
“成功了！”小李兴奋地大喊，可话音刚落，洞口深处的红眼睛突然发出一道红光，核核的黑丝瞬间被染红，它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呜”声，身体变得越来越透明。程唯心疼地抱住它：“别硬撑！我们换别的办法！”
“来不及了！”王大爷的声音带着哭腔，“怪物的核心能量爆发了，核核要是现在断开连接，母株会被能量反噬，彻底枯萎！”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赵峰带着几个士兵疾驰而来，手里举着一段暗红色的根须——那根须有手臂粗细，上面还沾着秽水，却依旧散发着淡淡的生机。
“元帅！我们在暗河深处找到了这个！”赵峰气喘吁吁地喊道，“这是远古红柳的老根，怪物的尸体被它缠住了，老根在吸收怪物的污染，我们费了好大劲才把这段根须砍下来！”
王大爷接过根须，激动得手都在抖：“这是净化的关键！远古红柳的根须能直接吞噬怪物的核心能量，把它和核核的黑丝连起来，就能帮核核分担压力！”众人立刻行动，将老根须的一端连接到核核的黑丝上，另一端插进地里，老根须瞬间扎根，和远处的母株形成了一道能量通道。
瞬间，核核的身体恢复了光泽，黑丝上的红光变成了绿光，洞口里的触须开始疯狂抽搐，洞口深处传来终极怪物痛苦的嘶吼声，红眼睛的光芒越来越暗。程唯抓住机会，大喊道：“大家一起上！用老根须的汁液涂抹武器，这是最好的净化剂！”
众人用老根须的汁液涂抹武器，朝着触须冲去。程唯的断剑砍在触须上，触须瞬间被净化成一滩清水；暗月教主的弯刀更是如入无人之境，将触须一根根斩断；海鱼皇则冲进秽水里，用牙齿咬断触须的根部，老根须的汁液沾在它的牙齿上，让它的咬合力变得更强。
洞口里的终极怪物终于被逼急了，身体开始慢慢从秽水里升起——它的体型比之前的远古魔化生物大上三倍，身体呈圆柱形，布满了厚重的黑色鳞片，鳞片缝隙里还嵌着红柳的根须，头部有一对巨大的红眼睛，嘴巴里布满了锋利的牙齿，最可怕的是，它的背部有一个巨大的囊状结构，里面装满了黑色的秽水，显然是它储存污染能量的地方。
“它的能量囊！那是它的核心！”王大爷大喊，“只要刺破能量囊，释放里面的污染能量，再用老根须和母株吸收，就能彻底净化它！”程唯立刻锁定能量囊，可怪物的能量囊被厚厚的鳞片保护着，根本无法靠近。
“我来引开它的注意力！”海鱼皇突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朝着怪物的头部冲去，巨大的嘴巴狠狠咬住它的眼睛。怪物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能量囊的鳞片瞬间张开，露出里面薄弱的囊壁——它要喷出秽水攻击海鱼皇！
“就是现在！”程唯和暗月教主同时跃起，两人的武器都涂满了老根须的汁液，狠狠刺向能量囊。“噗”的一声，能量囊被刺破，黑色的秽水喷涌而出，老根须和核核的黑丝立刻将秽水缠住，红柳母株的绿光也变得异常明亮，开始疯狂吸收秽水的污染能量。
怪物的身体开始慢慢融化，鳞片纷纷脱落，露出里面的软肉，软肉接触到老根须的汁液后，瞬间被净化成清水。它发出最后一声嘶吼，巨大的身体重重砸在秽水里，激起的巨浪将众人掀翻在地。程唯摔在地上，看着怪物的身体被老根须和母株彻底吸收，终于松了口气。
“成功了……我们真的成功了！”小李瘫坐在地上，泪水混合着泥沙流下来，牧民和士兵们也欢呼起来，有的甚至激动地拥抱在一起。核核的黑丝慢慢收回，身体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小眼睛里满是疲惫，却依旧兴奋地蹭着程唯的脸颊。海鱼皇则趴在程唯身边，背鳍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右眼满是喜悦。
王大爷用老根须的汁液涂抹在黑风坡的洞口周围，秽水很快被净化，露出下面肥沃的土壤。他笑着说：“远古红柳的根须会在这里扎根，以后这里会变成一片新的红柳林，再也不用担心污染扩散了。”
程唯朝着众人拱了拱手：“多谢大家，没有你们，我根本不可能走到今天。这场粪水浩劫，终于结束了。”暗月教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煽情了，赶紧回月牙泉，我可不想再吃戈壁上的干饼子，我要喝牧民兄弟酿的马奶酒！”
众人笑着朝着月牙泉的方向走去，戈壁的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可就在这时，赵峰突然发现暗河的秽水虽然被净化了，但水底却出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那是一些金属碎片，上面刻着奇怪的纹路，不像戈壁上的东西。
“元帅，你看这个！”赵峰捡起一块金属碎片，递给程唯。程唯接过碎片，碎片入手冰凉，上面的纹路扭曲复杂，像是某种文字，又像是某种图腾。核核的黑丝突然缠住碎片，小眼睛里满是警惕，黑丝上的白光一闪，碎片竟然发出一阵微弱的红光。
“这不是戈壁上的东西。”王大爷凑过来看了看，脸色凝重起来，“这些纹路和我在古籍上看到的‘域外秽符’很像，传说在戈壁形成之前，有域外的污染物落在地球上，形成了最初的污染源头。难道……”
程唯心里一沉，他突然想起之前在污河源头看到的化石翅膀，那些化石上也有类似的纹路。就在这时，远处的月牙泉方向突然传来一阵红柳母株的悲鸣，紧接着，一道黑色的光柱从母株的方向升起，直冲云霄，天空瞬间被染成了黑色。
“不好！母株出事了！”王大爷脸色惨白，“那光柱是污染能量爆发的迹象，肯定是这些金属碎片引发的！”众人立刻朝着月牙泉的方向跑去，远远地就看到月牙泉的红柳母株正在枯萎，叶片纷纷掉落，之前净化的泉水又开始变得浑浊，水面上漂浮着和金属碎片一样的纹路。
更可怕的是，母株的树干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黑洞里不断涌出黑色的雾气，雾气中隐约能看到无数双红色的眼睛，和之前黑风坡洞口的眼睛一模一样。核核的黑丝突然暴涨，缠住母株的树干，试图阻止黑洞扩大，可黑洞的力量实在太强，核核的黑丝被一点点吸入黑洞。
“这些金属碎片是钥匙！”程唯突然明白，“它们打开了连接域外污染源头的通道，母株正在被域外的污染能量侵蚀！我们之前消灭的怪物，只是域外污染在地球上的投影，真正的威胁，来自黑洞后面的世界！”
暗月教主握紧弯刀，眼神坚定：“不管它来自哪里，只要敢破坏我们的家园，就把它砍回去！”赵峰和士兵们也举起了武器，牧民们则将红柳种子撒在母株周围，试图用新的红柳幼苗支撑母株。
程唯抱着核核，看着母株树干上越来越大的黑洞，心里清楚，这场战斗远没有结束。之前的粪水浩劫，只是域外污染的先头部队，真正的终极威胁，正在从黑洞里慢慢靠近。他将核核放在母株的树洞里，核核的黑丝和母株的根系紧紧缠绕在一起，发出耀眼的白光，暂时稳住了黑洞的扩大。
程唯握紧涂满老根须汁液的断剑，朝着黑洞走去。黑洞里的雾气越来越浓，红眼睛越来越清晰，一股比之前所有怪物都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他回头看了看身边的众人，他们虽然都很疲惫，却依旧握紧了武器，眼神坚定地看着他。
程唯深吸一口气，朝着黑洞迈出一步——他知道，这一次，他们面对的不是地球上的魔化生物，而是来自域外的污染源头，这场战斗，关乎整个戈壁，甚至整个地球的安危。黑洞里的雾气突然伸出一只巨大的爪子，朝着程唯抓来，爪子上布满了和金属碎片一样的纹路，带着令人窒息的污染能量。
程唯举起断剑，迎了上去。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赢，不知道黑洞后面有多少可怕的敌人，更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彻底阻止域外污染的入侵。但他知道，他必须走下去，为了身边的人，为了这片戈壁，为了所有被污染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