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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坛风波暂息,林曦(林寒)与昏迷的胡灵儿,在邋遢道人(酒癫子)和玄诚子道长看似随性、实则强硬的“担保”下,被带离了气氛诡异的祖狐殿广场,安置于后山邋遢道人那个简陋却别有洞天的石府之中。

石府内,胡灵儿服下玄诚子赠予的丹药,沉沉睡去,脸色苍白,呼吸微弱。林曦魂体受创不轻,盘坐调息,混沌星辉流转,缓缓修复着裂痕。邋遢道人抱着酒葫芦,靠坐在石床上,眯着眼,不知在想什么。玄诚子则立于洞口,遥望禁地方向,面色凝重。

“牛鼻子,看出什么门道没?”邋遢道人灌了口酒,打破沉默。

玄诚子缓缓转身,沉声道:“那‘溯源珠’确被动了手脚,内蕴一道极为阴毒的‘噬魂咒印’,非祖狐正统传承。方才异象,也非赐福,而是咒印被嫡系血脉中某种潜藏灵性引动所致。胡清源……或者说他背后那位,其心可诛。”

“哼,老狐狸的手段,越来越下作了!”邋遢道人啐了一口,“为了维护他那套狗屁‘规矩’,连祖狐圣物都敢玷污!简直数典忘祖!”

林曦睁开眼,声音有些沙哑:“前辈,玄诚子道长,今日多谢二位出手相助。只是,此事恐怕难以善了。胡清源绝不会罢休,那位‘老祖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邋遢道人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老道我在这后山憋屈了几百年,早就想活动活动筋骨了!至于那老狐狸婆……”他眼中闪过一丝忌惮,随即又被桀骜取代,“她若真敢不顾脸面亲自出手,老道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崩掉她几颗牙!”

玄诚子微微摇头:“酒癫道友,稍安勿躁。此事关乎青丘根本,不宜硬拼。贫道观那胡清源,虽行事偏激,却非蠢笨之人。今日之事,他已失部分人心,若再强行镇压,必生内乱。他此刻,想必正进退维谷,去向那位‘老祖宗’请示。”

面对强敌,不仅要有亮剑的勇气,更要有审时度势的智慧。林曦深以为然,问道:“道长以为,那位‘老祖宗’会如何决断?”

玄诚子沉吟道:“那位……贫道早年游历时,曾有过一面之缘。其修为深不可测,心机更是深沉。她推行‘新政’,断情绝欲,看似严苛无情,但其最终目的,或许并非单纯为了掌控权力,而是……为了应对某种更大的危机,或者说,她所理解的‘宿命’。”

“更大的危机?”林曦心中一动,想起归墟魔劫,“莫非与外界魔气侵蚀有关?”

“或许有关,或许另有隐情。”玄诚子目光深邃,“青丘狐族,传承久远,知晓许多上古秘辛。那位‘老祖宗’的选择,背后定有深意。只是,其手段……过于酷烈,已失人心。今日之事,是一个契机。若她能幡然醒悟,拨乱反正,则青丘幸甚。若她一意孤行……” 他未尽之语,充满担忧。

正说话间,石府外传来一个恭敬却冰冷的声音:“酒癫前辈,玄诚子道长,奉老祖宗法旨,请二位与林曦公子、胡灵儿小姐,前往‘幻月洞天’一见。”

来了!动作好快!

邋遢道人与玄诚子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

“知道了!滚回去复命吧!”邋遢道人没好气地吼了一嗓子。

门外气息迅速远去。

“幻月洞天……是那老狐狸婆的闭关之地,也是青丘禁地中的禁地。”邋遢道人面色严肃起来,“看来,她是打算亲自出面了。”

玄诚子整理了一下道袍,平静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避不开,那便去会一会这位青丘之主吧。”

林曦深吸一口气,压下魂体不适,站起身,眼神坚定:“晚辈随二位前辈同往。”

“小子,怕不怕?”邋遢道人斜睨着他。

林曦看了一眼仍在昏睡的胡灵儿,摇了摇头:“有些事,总要面对。为了承诺,也为了……公道。”

邋遢道人咧嘴一笑:“好!有种!像老道我年轻的时候!”

玄诚子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三人出了石府,邋遢道人挥手布下一道禁制护住胡灵儿,随即化作遁光,向着后山最深处那云雾缭绕、威压最盛之地飞去。

幻月洞天位于一座孤峰之巅,入口是一道巨大的、如同月轮般的石门,散发着清冷光辉。门前已有数人等候,为首的正是脸色阴沉的胡清源,他身后站着几位气息强大的狐族长老,皆是“新政”的坚定拥护者。

见到三人到来,胡清源冷哼一声,并未多言,只是侧身让开道路,做了个“请”的手势,眼神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与冰冷。

石门无声滑开,露出内部一条通往地底深处的、由月光石铺就的甬道。寒气扑面而来,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威压。

林曦紧随邋遢道人和玄诚子,迈步而入。甬道两旁石壁上,刻满了古老的狐族图腾与符文,讲述着青丘的辉煌历史与种种戒律。越往深处,威压越重,连邋遢道人和玄诚子都面色肃然,林曦更是感到魂体凝滞,运转不畅。

终于,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洞窟。洞顶有无数钟乳石垂下,散发着柔和如月华的光芒,将洞内映照得如同白昼。洞窟中央,有一方寒玉平台,平台上,端坐着一位身影。

那是一位女子,身着素白宫装,容貌绝美,却冰冷得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她的面容看似年轻,但一双眸子却深邃如万古寒潭,蕴含着无尽的沧桑与威严。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却仿佛是整个洞天、乃至整个青丘界的中心!正是青丘当代之主,那位神秘的“老祖宗”!

在她身后,悬浮着一面巨大的、光滑如镜的圆盘,镜中光影流转,似有无数画面生灭,散发出玄奥莫测的气息。

林曦感到怀中的小谢残魂传来剧烈的恐惧与悲鸣,连魂海中的“奇点”之卵都微微震颤,似乎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

“弟子胡清源,拜见老祖宗!”胡清源率先躬身行礼,态度恭敬无比。

邋遢道人只是随意拱了拱手,嘿嘿一笑:“老狐狸婆,几百年不见,架子越来越大了啊。”

玄诚子则执道家礼,不卑不亢:“昆仑墟玄诚子,见过青丘之主。”

林曦也躬身行礼:“晚辈林曦,见过前辈。”

那“老祖宗”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众人,在邋遢道人和玄诚子身上微微停留,最终落在林曦身上。她的眼神冰冷、淡漠,仿佛在看一件物品,不带任何感情。

“酒癫子,你还是这般没规矩。”她开口,声音清冷,如同玉石交击,却带着无上威严,“玄诚子,你昆仑墟的手,伸得未免太长了。”

随即,她看向林曦:“你,便是那个身怀异宝、搅动我青丘风云的外来者?”

林曦感到一股庞大的压力笼罩全身,几乎要将他压垮!他咬牙挺直脊梁,迎上那冰冷的目光,沉声道:“晚辈无意搅动风云,只为完成对故人小谢的承诺,送其魂归故里,并查明当年真相!”

“小谢?”老祖宗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波动,随即恢复冰冷,“一个违背族规、自取灭亡的孽障,有何真相可言?她的魂,早已消散,归乡?回哪里?这青丘,早已没有她的位置!”

她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否定。

“至于你,”她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林曦的魂体,“身怀‘源星核’碎片,却与那幽冥孽魂纠缠不清,更兼引得‘奇物’附体,乃不祥之人!留在青丘,只会带来灾祸!”

她竟一眼看穿了林曦最大的秘密!

“念你修行不易,又得酒癫子与玄诚子担保,本座给你两个选择。”老祖宗语气淡漠,却带着致命的诱惑与威胁,“一,交出‘源星核’碎片与那缕残魂,自废修为,我可保你魂体不灭,逐出青丘,永世不得踏入半步。”

“二,”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你若愿皈依我青丘,斩断前缘,遵从新政,我可助你炼化体内奇物,甚至……许你长老之位,享青丘无尽资源。至于胡灵儿那丫头,你若喜欢,赐予你为婢妾亦可。”

威逼利诱,赤裸直接!她要的,是林曦的力量和彻底臣服!

邋遢道人和玄诚子脸色微变,却并未立即开口,显然想看看林曦如何抉择。

洞内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曦身上。

林曦深吸一口气,感受到怀中小谢残魂传来的悲鸣与胡灵儿昏迷前无助的眼神,想起聂小倩(聂娘娘)的等待与自己的承诺,一股热血直冲魂髓!

他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毫无畏惧地迎上老祖宗那足以冻结灵魂的视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前辈厚爱,晚辈心领。但,林曦修行,不求长生,不为权势,只为心中一点念想,一份承诺。”

“小谢姑娘之魂,我受其所托,必护其周全,送归她认可的故土!此诺,重于性命!”

“胡灵儿姑娘,乃有血有肉之人,非货物玩偶,其命运,当由己定,而非他人赐予!”

“至于前辈所言皈依、新政……断情绝欲,非我之道!若青丘之道,便是泯灭天性,扼杀真情,那这长老之位,不要也罢!这青丘资源,不享也可!”

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在这寂静的洞天中炸响!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这便是他的“亮剑”!面对无法抗衡的强权,他亮出的,是自己不屈的魂、不移的志、不灭的情!

邋遢道人眼中爆发出赞赏的光芒,玄诚子微微颔首,胡清源等人则面露惊怒之色。

那端坐于寒玉台上的老祖宗,冰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波动。她深深地看着林曦,眼中不再是纯粹的冰冷,而是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惊讶,有审视,甚至有一丝极淡的……追忆?

洞内的气氛,陡然变得无比紧张而又微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