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窟外的夜空,被数十只火焰灵鹫翅膀上幽蓝的火焰映照得一片诡谲。空气因高温而扭曲,发出细微的噼啪声。那名悬浮在半空、身着赤红法袍的身影,如同降临凡间的火神,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他脸上覆盖着雕刻有繁复火焰纹路的金色面具,只露出一双深邃如古井、却燃烧着实质般烈焰的眼眸,冷冷地俯视着刚刚步出石窟的林曦。
阿娜尔(化名)跟到洞口,感受到那股熟悉的、令人心悸的威压,脸色煞白,下意识地握紧了弯刀。赫连长老的败退显然已通过秘法传回,引得这位闭关已久的教主亲自出马。
命运往往在冷静的细节描绘中走向必然。此刻,对峙的双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句看似平淡的言语,都可能引向截然不同的结局。
林曦站在石窟前的平地上,青袍在热风中微微拂动,神色平静如常。他抬头迎向那双火焰眼眸,目光中没有畏惧,也没有挑衅,只有一种深潭般的沉静。他魂海中的“奇点”缓缓旋转,将外界庞大的压力化为无形的涟漪扩散开去。三星钥的清辉在魂海深处流淌,稳固着心神。
“阁下便是伤我赫连长老之人?” 拜火教主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每一个字都仿佛有千斤重,敲打在人的心鼓上。“报上名来。本座不杀无名之辈。”
林曦微微拱手,语气平淡:“在下林曦,一介游方之士。长老之事,乃其先行不义,林某被迫自保而已。”
“自保?” 教主冷哼一声,周身的火焰威压骤然增强,空气仿佛要燃烧起来。“伤我长老,劫我教叛徒,夺我圣物,这也叫自保?” 他的目光越过林曦,扫向洞口的阿娜尔,带着毫不掩饰的冰冷杀意。“阿娜尔,你太让本座失望了。”
阿娜尔娇躯一颤,咬牙道:“教主!您欲以圣物行逆天之事,我绝不能坐视!先祖遗命,绝不可让残片落入您手!”
“逆天?哈哈哈!” 教主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充满嘲讽,“何为天?力量便是天!星神宫蕴藏着无上伟力,足以让我拜火圣教光耀西域,甚至逐鹿中原!你这等妇人之仁,只会让圣教庸碌消亡!交出残片,随我回去领罪,或可念在你往日功劳,留你全尸!”
话音未落,他周身火焰暴涨,一只完全由深红色火焰凝聚而成的巨掌凭空出现,遮天蔽日般向林曦当头抓下!热浪扑面,岩石表面瞬间被烤得通红!这一掌蕴含的力量,远超赫连长老,已臻金丹后期之境!他要以绝对的力量,碾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夺回残片,清理门户!
面对这雷霆万钧的一击,林曦依然静立不动。直到火焰巨掌即将临体,他才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向前虚按。没有光华万丈,没有气势滔天,只是掌心处浮现出一个微小的、不断生灭的混沌漩涡。
巨掌拍下!预想中的惊天碰撞并未发生。那足以熔金化铁的火焰巨掌,在接触到混沌漩涡的瞬间,竟如同泥牛入海,悄无声息地湮灭、分解,化作最精纯的火系灵气,被漩涡一丝不剩地吞噬殆尽!仿佛从未出现过。
夜空恢复了寂静,只有火焰灵鹫翅膀扇动的风声。拜火教主面具下的瞳孔猛地收缩,悬浮的身形微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他这含怒一击,虽未尽全力,也足以重创寻常金丹中期,竟被对方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甚至……吞噬?
阿娜尔也惊呆了,捂住嘴,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曦的背影。她知道林曦很强,却没想到强到如此地步!教主可是西域公认的顶尖强者之一!
此刻拜火教主心中并非单纯的愤怒,而是瞬间闪过无数计算与惊疑。此子修为深不可测,功法诡异,绝非西域人士,来历成谜。硬拼下去,即便能胜,也必是惨胜,圣教实力大损,周边虎视眈眈的其他势力必会趁虚而入。为了一块残片,与这等强敌死磕,是否值得?
林曦收回手,混沌漩涡消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依旧看着拜火教主,淡淡道:“教主修为高深,林某佩服。不过,为了一块残片,便要打生打死,甚至不惜教内动荡,值得吗?”
他的话,恰好点中了教主心中的权衡。
教主沉默了片刻,眼中的烈焰稍稍收敛,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却少了几分杀意:“阁下究竟意欲何为?那残片乃本教圣物,绝无拱手相让之理。”
“林某对贵教圣物并无觊觎之心。”林曦道,“只是此物关乎一件上古秘辛,林某正在查访。若教主肯行个方便,容林某参详数日,或许能解开其中部分奥秘,对贵教寻找星神宫,亦有益处。” 他抛出一个诱饵。既然对方追求力量,便从力量入手。
教主目光闪烁。他穷尽教中典籍,也无法完全参透残片奥秘,只能依靠血祭等邪法强行激发。若此人真能解开奥秘……但,与虎谋皮,风险极大。
“阁下如何证明有此能力?又凭什么让本座相信你参详之后会归还?” 教主沉声道,语气中透出谈判的意味。精明计算开始取代纯粹的武力威慑。
林曦微微一笑,指尖凝聚出一缕极其精纯的、带着星辰本源气息的混沌星辉,屈指一弹,星辉如萤火般飞向教主。“以此气息为证。林某游历四方,只为求真,无意权势。参详之后,残片必定归还。况且……”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周围盘旋的火焰灵鹫和远处隐约可见的、正在赶来的大批教众,“教主以为,林某若想走,凭这些,拦得住吗?”
最后一句,平淡中带着绝对的自信与威慑。
教主伸手接住那缕星辉,仔细感应,脸上首次露出凝重之色。这气息,精纯古老,远超他认知的任何功法,确实与残片有同源之感,且层次更高!对方的话虽狂,却有狂的资本。强行留下他,代价太大。与其结下死仇,不如……
“好!” 教主忽然收起周身威压,火焰灵鹫也停止了躁动。“本座便信你一回!请阁下与……阿娜尔,随本座回圣火总坛一叙!若阁下真能助本座参透圣物奥秘,本座不仅将残片借予阁下参详,更可将本教珍藏的、关于星神宫的典籍供阁下阅览,以为酬谢!如何?” 他瞬间改变了策略,从武力抢夺变为利益合作。至于阿娜尔的叛教之罪,在更大的利益面前,似乎可以暂缓。
林曦心中冷笑,这教主变脸如翻书,果然是枭雄心性。去总坛,无异于龙潭虎穴。但他需要残片,也需要拜火教可能掌握的关于星神宫(很可能就是星晷古道的一个重要节点)的线索。风险与机遇并存。
他看了一眼洞口的阿娜尔。阿娜尔眼中充满担忧,微微摇头,示意总坛危险。
林曦对她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对教主点头道:“既然教主盛情相邀,林某便叨扰了。”
“爽快!请!” 教主大笑一声,做了个请的手势,率先化作一道火光,向东方天际掠去。火焰灵鹫群簇拥其后。
林曦对阿娜尔道:“阿娜尔姑娘,我们走吧。” 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去赴一场普通的宴会。
阿娜尔咬了咬唇,知道已无退路,低声道:“林公子,一切小心。” 两人施展身法,跟了上去。
飞行途中,内心独白在两人心中上演。林曦冷静分析着教主的意图、总坛可能有的布置、以及脱身或应对的方案。阿娜尔则心乱如麻,既担心林曦安危,又对教主的承诺将信将疑,更对回到那个充满权力倾轧的地方感到恐惧。她偷眼看向身旁神色自若的林曦,那平静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可靠,心中莫名地安定了些许。一种在危难中产生的依赖感,悄然滋生。
数个时辰后,天际泛起鱼肚白。一座雄伟的、完全依山而建的巨大城池出现在眼前。城池中心,一座高耸入云的尖顶建筑格外醒目,顶端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熊熊圣火,那里便是拜火教总坛——圣火坛。
晨曦中,圣火坛如同匍匐的巨兽,散发着庄严而压抑的气息。新的舞台已经搭好,一场充满算计、试探与潜在危机的“合作”,即将在这座燃烧的城池中展开。现实主义笔触,将细致描绘这场各怀心思的博弈中,每个人的欲望、恐惧与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