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的微光尚未完全驱散夜色，兽人大营方向已传来沉闷如雷的战鼓声。伴随着苍凉古老的战歌，一股铁血肃杀之气如同实质的潮汐，拍打着银月防线脆弱的结界光罩。
蕾欧娜·血蹄言出必行。她亲自率领着最为精锐的“血怒卫队”，如同赤色的钢铁洪流，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对银月防线左翼那座最为高耸、也是支撑整段防线魔法节点的“皎月之塔”，发起了悍然冲击！
血怒卫队清一色是觉醒了一丝狂暴血脉的高大兽人，身披厚重的血色板甲，手持门板般的巨斧或战锤，他们的冲锋并非散乱无章，而是结成一种充满蛮荒气息的战阵，冲锋时气血相连，在头顶凝聚出一头若隐若现的、仰天咆哮的血色巨兽虚影！战阵所过之处，大地震颤，精灵射出的箭雨撞在气血屏障上，纷纷被弹开或震碎！
而蕾欧娜本人，更是冲锋阵列最锋利的箭头！她依旧穿着那身赤红骨甲，但手中那柄巨斧“裂魂者”此刻却燃烧着近乎实质的暗红战焰，她口中发出与战鼓应和的古老战歌，每一次挥斧，都有一道半月形的暗红气刃撕裂空气，将前方试图阻拦的精灵防御工事、魔法陷阱如同纸糊般摧毁！
“拦住她！不能让她靠近皎月之塔！”奥莱恩在防线指挥所怒吼，亲自挽起传奇长弓“风语者”，一道凝聚了风之法则与生命能量的翠绿箭矢，如同跨越空间，瞬间出现在蕾欧娜的眉心之前！
这一箭，奥莱恩毫无保留，足以重创甚至秒杀普通的元婴后期修士！
然而，面对这致命一击，蕾欧娜那燃烧着战意的琥珀眸子甚至没有眨动，她只是将裂魂者战斧在身前一横！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巨响！翠绿箭矢撞在斧面上，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与狂暴的能量乱流，将周围几名血怒卫队成员都掀飞出去！但蕾欧娜只是身形微微一顿，脚下地面龟裂，便硬生生扛住了这一箭！斧面上甚至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不够劲！精灵！”蕾欧娜狂笑一声，战斧顺势横扫，将侧面冲来的几名精灵重甲战士连人带甲拦腰斩断！她的“战斗预知”天赋让她总能以最小的代价，化解最致命的攻击。
在她的带领下，血怒卫队如同烧红的尖刀，狠狠切入银月防线的左翼，势如破竹，直逼皎月之塔！
格罗夫将军率领的精灵重步兵方阵试图正面拦截，却在兽人狂暴的战阵冲击下节节败退，伤亡惨重。魔法塔倾泻下的冰霜、火焰魔法，也被那气血巨兽虚影和蕾欧娜的战斧气刃大量抵消。
眼看皎月之塔岌岌可危，一旦被毁，左翼防线魔法网络将瞬间瘫痪，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袍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皎月之塔的顶端。正是张小凡。
他俯瞰着下方那如同血色风暴般席卷而来的兽人战阵，目光平静。他没有立刻出手，而是仔细观察着那战阵的运行方式，观察着蕾欧娜那蕴含着“战斗真意”的每一记劈砍。
混沌之道，包罗万有。这兽人的战阵与战意，虽走极端，却也代表着一种力量的运用方式，一种对“争斗”法则的诠释。对他完善自身混沌归墟之道，亦有借鉴之处。
蕾欧娜也第一时间发现了塔顶的张小凡。她眼中战意瞬间飙升到顶点，舍弃了周围杂兵，巨斧指向塔顶，发出挑战的咆哮：“张小凡！下来与我一战！拆了这破塔，你我放手厮杀！”
张小凡微微摇头，声音清晰地传入下方混乱的战场：“你我之战，不在今日。退去，可免无谓伤亡。”
“狂妄！”蕾欧娜怒极，她最受不了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她双腿猛地蹬地，身形再次冲天而起，裂魂者战斧带着她全部的怒火与战意，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暗红霹雳，狠狠劈向塔顶的张小凡！这一次，她毫无保留，斧刃未至，那凌厉的杀意与战念几乎要将空间都冻结！
面对这比昨日试探凶猛十倍的一击，张小凡终于动了。
他并未闪避，也未施展混沌归墟之力直接化解。而是抬起了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对着那劈落的战斧，缓缓向前推出。
在他推出的过程中，他的掌心仿佛化为了一个微缩的混沌宇宙，灰蒙蒙的雾气流转，内部有地火水风虚影生灭，有星辰衍生寂灭！他将自身对混沌之道的理解，融入了这看似简单的一掌之中！
混沌——演武！
这不是杀招，而是……演法！他以自身为媒介，演化混沌生灭之道，来应对蕾欧娜那极致于“战”与“破”的毁灭斧意！
轰！！！
战斧与手掌碰撞的瞬间，没有能量爆炸，也没有法则湮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所有目睹这一幕的生灵，无论是精灵还是兽人，都看到了无比震撼的一幕——
张小凡的掌心，那微缩的混沌宇宙，在与裂魂者战斧接触的刹那，开始急速演化！斧刃上蕴含的狂暴战意与毁灭力量，被混沌宇宙接纳、分解，化作推动演化的“资粮”！混沌生两仪，两仪化四象，四象衍八卦……种种道则虚影在那掌心方寸间生生灭灭，循环不息！
蕾欧娜感觉自己劈出的不再是斧头，而是……劈入了一个正在不断诞生与毁灭的世界！她的力量被分散到无数个演化的环节中，被转化，被吸收，被用来构筑那个世界的生灭循环！她有种错觉，自己不是在攻击一个人，而是在对抗一片正在成长的天地！
这种感觉让她憋屈无比，空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却无处着力，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是打在了不断衍生变化的流水上！
“吼！”她不甘地咆哮，拼命催动战神血脉，战斧上的暗红气焰再次暴涨，试图以绝对的力量强行撕开这诡异的演化！
然而，张小凡掌心的混沌宇宙演化得更加迅速！那暴涨的战意与力量，反而成为了更猛烈的催化剂，让演化的进程瞬间加速了百倍、千倍！仿佛一瞬间经历了无数世界的生灭轮回！
终于——
蕾欧娜闷哼一声，感觉自己凝聚的斧意与战念，在那无穷无尽的生灭演化中被彻底“磨”散了！一股柔韧却无可抗拒的反震之力从斧刃传来，将她连人带斧震得向后倒飞出去，这一次，她足足飞退了数百丈，才勉强稳住身形，落在地上，持斧的手臂微微颤抖，虎口已然崩裂，渗出血丝。
她抬头，望着塔顶那道依旧青袍猎猎、仿佛什么都没做过的身影，眼中第一次露出了不仅仅是战意，还有一丝……茫然与震撼。
这是什么力量？不是防御，不是攻击，而是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演化”？竟然能将她的攻击如此轻描淡写地“化”去？
张小凡收回手掌，掌心那微缩的混沌宇宙虚影悄然散去。他看着下方脸色变幻不定的蕾欧娜，淡淡开口：“力之极，亦可破万法。然刚不可久。你的路，走得太极端了。”
他的话如同重锤，敲在蕾欧娜的心头。她死死盯着张小凡，半晌，猛地一挥手，对着下方同样被这一幕震慑住的血怒卫队吼道：“撤！”
兽人军队再次如潮水般退去，只是这一次，退得有些仓促，有些沉默。
银月防线左翼，暂时守住了。
奥莱恩和格罗夫看着塔顶的张小凡，眼中充满了敬畏。他们能感觉到，张小凡的实力，比之对抗“归寂之痕”时，似乎又有了难以揣度的精进。
张小凡独立塔顶，望向兽人大营的方向，目光深邃。与蕾欧娜的这次交手，让他对混沌之道的“演化”特性有了新的体悟。同时，他也更加确认，这个兽人公主，是一个极其特殊的存在。她的“战斗预知”天赋，以及那纯粹的战意，似乎隐隐触及了某种因果与命运的层面。
“或许……能从她身上，找到完善混沌，乃至窥探命运长河的一丝契机？”他心中悄然升起一个念头。
战争，不仅是毁灭，亦可以是悟道的磨刀石。而蕾欧娜·血蹄，这块充满棱角与力量的“磨刀石”，已然引起了张小凡浓厚的兴趣。未来的交锋，注定不会止于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