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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定了这件天大的事,李砚秋心头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地。

他知道,李家村的命运,从这一刻起,将彻底改写。

夕阳的余晖,将整片山谷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考察队的人依旧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收拾着仪器,准备返程。

李砚秋独自走到一块山石旁,眺望着远处的群山,山风吹来,带着一丝凉意,却让他纷乱的思绪渐渐沉静。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他没有回头。

一只军绿色的水壶递到了他面前,壶身上还带着一丝体温。

林晚晴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谢谢。”

李砚秋接过水壶,拧开盖子,仰头喝了一大口。

清凉的泉水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连日来的疲惫。

林晚晴在他身边坐下,两人并肩看着远方瑰丽的晚霞,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却并不尴尬。

气氛静谧而美好。

“李砚秋。”

林晚晴终于还是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嗯。”

“你那本……‘杂记’。”

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一双清澈的眸子在霞光中,闪烁着点点星光。

李砚秋转头看她,微微笑了笑。

“想知道?”

林晚晴用力地点了点头,身体不自觉地向他倾了倾,充满了好奇。

“书上说,当北斗七星的勺柄指向正东,山涧里一种叫‘月见草’的花才会绽放。”

李砚秋的声音不急不缓,带着一种独特的磁性。

“它的花瓣,是治疗烧伤最好的药,比任何西药都管用。”

林晚晴听得入了迷,喃喃问道。

“真的吗?”

“谁知道呢。”

李砚秋耸了耸肩,神情变得有些悠远。

“写书的先祖是个怪人,半个郎中,半个阴阳先生,就喜欢记录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他还说,通过观察蚂蚁搬家的路线,就能预测未来三天的阴晴雨雪,比县气象站都准。”

他半真半假地讲述着,每一个奇闻都在林晚晴心湖激起圈圈涟漪。

她听得如痴如醉,仿佛眼前展开了一个光怪陆离的神秘世界。

林晚晴看着李砚秋被夕阳映照的侧脸,那清晰的轮廓,沉静的眼眸,让她忽然有些失神。

她轻声说:“李砚秋,你懂的真多。”

“跟你在一起,好像什么难题都能解决。”

话语中,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和崇拜。

李砚秋心中猛地一动。

他转过头,迎上她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在两人之间悄然弥漫。

他能从她的瞳孔里,看到自己清晰的倒影。

离别总是伤感的。

李砚秋笑了笑,打破了这片刻的旖旎。

“我们要走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返回省城了。”

林晚晴眼中的光芒顿时黯淡了下去,她“哦”了一声,低下了头。

李砚秋看着她略带失落的样子,心中微动,补充了一句。

“等我有空去省城了找你。”

“毕竟你也是我省城认识的朋友了。”

他特意在“朋友”两个字上,加了点音量。

林晚晴闻言,猛地抬起头,脸上重新绽放出笑容,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

队伍开始下山。

返程的路,气氛轻松了许多。

郭振和他手下的兵,再也没有了来时的傲慢和警惕,看向李砚秋的眼神里,全是发自内心的敬佩。

回到县城招待所,已是深夜。

众人简单道别。

陈老拉着李砚秋的手,再三叮嘱。

“砚秋同志,从明天开始,你每天都来我这里一趟。”

“矿区开发的事情,千头万绪,我还有很多问题要向你请教。”

李砚秋点头应下。

“好的,陈老。”

他与众人挥手作别,转身融入了县城的夜色里。

推开家门,一股混合着面粉香和肉香的暖气扑面而来。

堂屋的灯光下,母亲蒋春兰,正和三姐李诗文、五姐李诗宁围着一张方桌包饺子。

三人的脸上都沾着些许面粉,一边说笑,一边灵巧地捏着饺子皮,气氛温馨而热闹。

“哥!你回来啦!”

眼尖的李诗宁第一个发现了他,兴奋地喊道,手里还捏着一个不成形的饺子。

李诗文也抬起头,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回来得正好,饺子马上就下锅了。”

四嫂张桂芝听到动静,从厨房里探出头,擦着手上的水渍笑道。

“砚秋回来了,水刚烧开,我这就去下饺子。”

李砚秋看着眼前这充满烟火气的一幕,连日来的疲惫和紧绷,仿佛在瞬间被抚平。

他笑着走过去,拿起一个饺子皮。

“我来帮忙。”

一顿热气腾腾的饺子,驱散了深秋的寒意。

饭桌上,李诗宁叽叽喳喳地问着他这几天的经历,李砚秋只是含糊地说了些打猎的趣事,引得两个姐姐惊叹连连。

蒋春兰没有多问,只是一个劲地往儿子碗里夹饺子,眼神里满是心疼和骄傲。

吃完晚饭,一家人各自回房休息。

李砚秋躺在自己那张熟悉的木板床上,枕着胳膊,脑子里却不像往常一样平静。

山谷里的欢呼,陈老的承诺,郭振的军礼,还有……林晚晴那双映着晚霞的清澈眼眸。

一幕幕画面,在他脑海中不断闪现。

他知道,从明天开始,一切都将不同。

第二天,天色刚吐出鱼肚白。

李砚秋就到了县城招待所。

招待所门口,郭振站得笔直,身姿挺拔。

他看见李砚秋,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但还是快步迎了上来。

“李砚秋同志。”

郭振的声音有些僵硬,却带着明显的敬意。

李砚秋点了点头。

“我来找陈老。”

“陈老在等你。”

郭振侧身让开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态度和昨天,判若两人。

屋子里的气氛很严肃。

陈老坐在桌前,面前放着一杯已经凉透的茶水。

他看到李砚秋进来,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疲惫。

“砚秋同志,你来了。”

“陈老。”

李砚秋在他对面坐下。

陈老没有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

“刚刚接到上级的加密电报。”

他顿了顿,声音沉重。

“指示我们,立刻返程。”

“上级对你这次的贡献,给予了高度评价。”

陈老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推到李砚秋面前。

那信封很厚,沉甸甸的。

“这是上级特批的奖金,还有一封写给县里的表彰信。”

陈老看着他,语气郑重。

“砚秋同志,你为国家立下了大功。”

李砚秋的手指,轻轻碰触着那个信封。

他能感觉到那份厚重,不仅仅是金钱的重量,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不。”

陈老摇了摇头,眼神灼灼。

“这份功劳,你当之无愧。”

离别的消息,很快在队员之间传开。

收拾行装的间隙,队员们一个个都过来跟李砚秋道别。

“砚秋兄弟,以后来省城,一定来找我喝酒!”

“小李同志,这是我家的地址,到了省城可得联系我!”

郭振走到他面前,沉默了片刻,只是伸出手,重重地和他握了一下。

“保重。”

千言万语,都在这个简单的词和用力的掌心里。

李砚秋正和众人寒暄,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身影,在不远处徘徊,踟蹰不前。

是林晚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