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情绪的声音在四人脑海中消失了。
冰巨灵耐心地等待着回答。
风眼内的空间陷入了寂静。
这个问题听起来很简单，力量与智慧。
战士选择力量，法师选择智慧。
这是教科书式的答案。
但所有人都知道眼前这个古老的存在，想听到的绝不是这种简单的答案。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的思绪都为之一凝。
薇薇安能感觉到，这个问题不只是在问他们。
更像是在考验他们的灵魂，让他们把自己本质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
布洛克第一个站了出来。
这位矮人老兵没有丝毫犹豫。
他的独眼直视着冰巨灵，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我选力量。”布洛克的声音粗犷而直接，像他手中战锤的质感。
他没有解释太多，只是继续说下去。
“智慧不能帮你推开挡住去路的巨石。
智慧不能让你的盾牌变得更坚固。
智慧也不能在同伴面临危险时，帮你挥动战斧。”
布洛克举起自己手中那把饱经战火的战锤。
“没有力量的智慧，只是空想。
只有力量，才是改变一切的基础。
我的族人信奉这个道理。”
他说完了。
答案简单直接，充满矮人种族对现实的理解。
创造源于敲打，守护源于坚硬。
这一切的基础，都是力量。
冰巨灵的头没有动作。
声音在所有人脑海中再次响起。
“我已听见汝的回答。”
说完，它的视线从布洛克身上移开，落在了凌霜身上。
这位冰雪女巫一直很安静。
在冰巨灵注视她时，凌霜向前走了一步。
她刚刚从昏迷中醒来，身体依旧虚弱，但她的眼神却像北境的星空一样清澈。
“我选智慧。”凌霜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与她年龄不符的坚定。
“力量能摧毁一座山，但智慧能让山为我所用。
力量能冻结一条河，但智慧能让河流改变方向，绕开我想保护的村庄。”
她的目光落向地面，仿佛看到了之前她制造那座冰桥时的情景。
“组成这座图书馆的冰和构成我的雪，它们的本质都是一样的。
是智慧，让我理解了它们，与它们沟通，并最终让它们帮助我。”
“力量只是工具，而智慧，才是握着工具的手。
手决定了工具的用途，是创造，还是毁灭。”
凌霜的回答同样直接，充满元素法师对世界本质的探求。
冰巨灵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
“我已听见汝的回答。”
它的目光移动，最后落在了莱恩身上。
这也是薇薇安最担心的一个环节。
莱恩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站在那里，身体微微弓着，拳头握紧又松开。
薇薇安能看到他脖颈上皮肤下青筋的跳动。
他的内心在进行无声的战争。
力量。
这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是卢卡斯家族的血脉荣耀。
那股力量让他能战胜强大的敌人，能保护身后的人。
但也是这股力量，让他在墓穴里失控，变成只知杀戮的野兽。
那份冰冷的记忆，现在依然灼烧着他的灵魂。
智慧。
他开始学会思考，学会判断，学会在薇薇安身边时，压抑住自己的冲动。
这让他不再是一个纯粹的战士。
但他脑海里，总有另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这是懦弱，这是对狼族野性的背叛。
“我……”
莱恩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他抬起头，那双金色眼眸里不再有狂暴和迷茫，只有看清自己内心的平静。
莱恩对着冰巨灵，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没有答案。
因为他，就是力量与智慧冲突的战场。
他的沉默，就是他最真实的回答。
冰巨灵看着莱恩，似乎读懂了他灵魂中的战争。
“我看见汝的选择。”
那声音比之前多了一丝波动。
最后，冰巨灵将它的目光投向了薇薇安。
薇薇安没有立刻回答。
她的脑海中没有那么多关于力量和智慧的哲学思辨。
当这个问题出现时，她想到的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经历的每一件事。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直播时，面对黑粉的嘲讽，咕噜噜提供的特效支援。
那是她最初得到的，属于智慧的帮助。
她想起头很铁第一次出现时，扮演仆人时那僵硬的样子，但之后却用他的工程学力量，为她修复了城堡的墙壁。
她想起在北境的断河前，凌霜用她对冰元素的智慧，架起了一座不可能的桥。
她想起在冰原上，莱恩用他狼人血脉的力量，逼退了冰原狼群，保护了整个队伍。
力量和智慧。
薇薇安的视线扫过身边的每一个同伴。
布洛克是力量的化身。
凌霜是智慧的代表。
莱恩是两者的挣扎与融合。
而她自己呢？
她什么都不是。
她没有矮人的强壮，没有女巫的天赋，更没有狼人的血脉。
但她，把这些人，都聚集在了自己身边。
想到这里，薇薇安的嘴角忍不住向上牵动了一下。
那个属于秦瑶在面对奇葩甲方时，那种无奈又了然于胸的表情，出现在了这张属于薇薇安·德·凡尔赛的脸上。
她向前走了一步，抬头直视着冰巨灵那空洞的眼眶。
薇薇安的声音带着一种让冰巨灵完全陌生的自信。
“小孩子才做选择。”
这句话一出口，不仅是莱恩和布洛克，连直播间的百万观众都愣住了。
【？女王陛下？这是在干嘛？】
【这句话好奇怪，我听不懂，但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等等，她是不是在嘲讽前面的三个人是小孩子？】
薇薇安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她继续说了下去。
她的语气就像项目经理在给客户开项目启动会。
“成年人选择……外包和资源整合。”
这话，直接让空间陷入了比之前更加诡异的寂静。
外包？
资源整合？
莱恩、布洛克和凌霜的脸上，同时浮现出“听不懂但好像很厉害”的复杂表情。
他们早就习惯了薇薇安时不时冒出来的奇怪词汇。
莱恩的神情夹杂着无奈、头痛的纵容。
他知道当薇薇安用这种语气说话时，她那套他们听不懂但往往有用的歪理又要开始了。
薇薇安无视了队友们见怪不怪的茫然，她对着冰巨灵继续解释着自己的项目理论。
“力量和智慧，不是让我去选择的东西。”
“它们是资源。是我完成目标所需的两种不同类型的资源。”
她伸手指了指身旁的布洛克。
“当我需要破开一堵墙时，我不会自己去学怎么用锤子，我会把这个任务外包给专业的矮人战士。”
她又指了指凌霜。
“当我需要理解一段古老的符文时，我也不会自己去研究，我会把这个问题交给更擅长此道的人，比如女巫或者法师。”
“至于我。”
薇薇安指了指自己。
“我的工作，是资源整合。
是评估整个项目需要多少力量，需要多少智慧，然后去找到拥有这些资源的人，让他们在我制定的框架内，协同工作，最终达成目标。”
“所以，你的问题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薇薇安摊了摊手，脸上露出轻松的笑。
“我不选择力量，也不选择智慧。我选择——所有。”
她的话音落下。
冰山内部，陷入了沉寂。
没有人说话。
莱恩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直播间的观众们在经历了短暂的呆滞后，沸腾了。
【卧槽！！！！！！！！！！】
【神级理解！这他妈才是女王的格局啊！】
【我跪了！我真的跪了！成年人全都要！她甚至给“全都要”找了一个听起来无比专业的理由！】
【战地史官】：这不是答案，这是宣言！她用这个问题向这个古老的存在，宣告了足以颠覆这个世界所有传统规则的——行事逻辑。
冰巨灵没有说话。
它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
在薇薇安说出资源整合的时候，它由冰晶构成的脸上，那些构成五官的凹陷处，能量流动出现了一瞬间非常明显的紊乱。
像是运行了亿万年的古老机器，突然接收到了一个无法识别的代码，导致了系统卡顿。
它低着头看着眼前这个渺小的、身体脆弱、但灵魂里却装着无数个KpI、SLA、需求分析和风险管控的奇特生命。
过了许久。
那巨大的元素脸上，那些构成它面部的冰晶，缓缓地、不自然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它第一次，露出了类似困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