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楚玉衡带着楚寒月,两人径直走向汪桐暂住的茅草屋。
“汪小友,”楚玉衡推开虚掩的院门,见汪桐正起身声音带着几分长辈的威严。
“老夫观你根骨清奇,是块修仙的好料子,有心带你走上正途。
不过提拔之前,得先看看你的底细你且随我过一场试炼,能不能达到我的要求,就看你自己了。”
汪桐闻言一愣,他下意识地看向楚寒月,眼神里满是茫然:这试炼是什么?不会害自己吧?
楚寒月迎上他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眼底藏着一丝安抚。汪桐这才松了口气,连忙拱手笑道。
“楚前辈太抬举晚辈了!晚辈在您这儿白吃白住这么久,早就过意不去,能有试炼的机会,是晚辈的福气!”
楚玉衡看着他这副油嘴滑舌的模样,嘴角扯了扯,皮笑肉不笑地摆了摆手:“少来这套虚的,跟我走。”
话音未落,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灵力裹住汪桐,像拎着只小鸡似的,带着他飘向后山。
片刻后,三人停在一座古朴的阵法前。阵纹是暗金色的,隐隐透着灵气。
楚玉衡指着阵法道:“汪小友,这叫‘心境阵’,考验的是你的意识是否坚定,能不能扛住修仙路上的苦楚。
若是连这点考验都过不了,那我楚家也没必要提拔你。”
汪桐心里咯噔一下,悄悄在阵法边缘走了一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生怕系统突然弹出“危险预警”。
等了片刻,系统毫无动静,他悬着的心彻底放下,拍着胸脯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前辈放心!
我的意识比钢铁还硬,别说一个心境阵,就是十个八个,我也扛得住!”
楚玉衡被他这嬉皮笑脸的态度气了个倒仰,眉头拧成了疙瘩,语气沉了几分:“少废话,快进去!”
汪桐不敢再耍嘴皮子,抬脚走进阵法中央,盘膝坐了下来。
楚玉衡指尖掐诀,一道灵力注入阵眼,阵法瞬间亮起,金色的灵光像潮水般涌来,将汪桐包裹其中。
就在这时,一只巴掌大、通体泛着幽蓝的蝴蝶,慢悠悠地飞到汪桐心口那是心境阵凝聚出的心魔种。
可还没等汪桐看清,蝴蝶就“嗖”地一下钻进他的识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下一秒,汪桐只觉眼前一花,再睁眼时,周遭的景象彻底变了。
他被粗粗的捆仙索绑在柱子上,手腕勒得生疼,对面的柱子上,绑着的正是楚寒月!
两人身处一座恢弘的大殿,殿顶雕着蛟龙,梁柱上挂着写有“蛟龙宫”三字。
殿上,云清风穿着掌门的紫金龙纹袍,坐在主位上,脸色复杂,眼神里满是无奈。
他身旁站着星云真人,嘴角勾着一抹冷笑,眼神阴鸷地盯着汪桐。
下方两侧,还站着五个熟悉的身影正是被汪桐得罪过的那五位元婴长老!
他们一个个脸色铁青,眼神像要吃人似的,恨不得立刻将汪桐扒皮抽筋。
星云真人率先上前一步,对着云清风拱手道:“掌门师兄!这汪桐在蛟龙宫四处诬陷长老,残害忠良,罪大恶极!
楚寒月更是包庇汪桐逃跑,躲进万妖谷,今日总算被我们捉拿归案!
恳请掌门为我们做主,将他们绳之以法,免得寒了众长老的心!”
“没错!掌门,此等恶徒留不得!”五位长老立刻附和,声音里满是怒火。
“查良长老为宗门操劳一辈子,就被这小子诬陷贪污,冤死在他手里!不杀汪桐,难平我们心头之恨!”
汪桐浑身一僵,脑子“嗡”的一声,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捆仙索勒得更紧,只能跪着向前挪了两步,急声喊道:“掌门!我没有诬陷长老!
我杀他们都是有真凭实据的!查良贪墨宗门灵石,私通魔道,这些我都有证据!
您要是杀了我,以后谁还敢为您做事?这才是真的寒了忠心之人的心啊!”
云清风坐在主位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始终没有说话,脸上的无奈更重了。
星云真人立刻抓住机会,厉声反驳:“一派胡言!查良长老忠心耿耿,怎么可能贪墨灵石?
分明是你血口喷人,害死了他!掌门,若是今日不杀汪桐,查良长老在九泉之下也无法瞑目!”
“你他妈放屁!”汪桐气得浑身发抖,强撑着想要站起来,“查良本就是你安插在长老会的人!
他贪的灵石,至少有三分之二进了你的口袋!你敢说你不知情?掌门,您明鉴啊!”
星云真人被戳中痛处,脸色一沉,懒得再跟他废话。
他指尖一动,空中瞬间凝聚出一只灵气巴掌,“啪”的一声,重重扇在汪桐脸上!
汪桐只觉嘴里一阵腥甜,一口鲜血混合着几颗牙齿吐了出来,脸颊瞬间肿得老高。
云清风看着这一幕,终于叹了口气,声音带着几分疲惫:“汪桐,诬陷长老、残害忠良,按宗门规矩,斩立决,神魂磨灭。
楚寒月包庇罪犯,罚入寒风衙受刑二百年,废除所有修为。”
“云清风你他妈就是个傻逼!”汪桐红着眼眶,嘶吼出声,“我为你出生入死,帮你清理宗门里的蛀虫,你居然这么对我?
要杀就杀我!别动我师姐!她是无辜的!”他喘着粗气,声音陡然软了下来,带着几分哀求。
“她根本不知道我做了什么,是我骗她说‘想回楚家看看’。
她才带我去万妖谷的所有事都是我一个人做的,跟她没关系!求你,放过她!”
阵法之外,楚寒月看着幻境里拼命维护自己的汪桐,眼眶微微发热,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暖又酸。
楚玉衡站在一旁,原本紧绷的脸色缓和了些,看着阵法中挣扎的身影,微微点了点头这小子,虽然油滑,倒还有几分担当。
汪桐只觉眼前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幻境瞬间切换。
耳边没了蛟龙宫大殿的怒斥声,取而代之的是呼啸的风声与厮杀后的血腥气。
他正扶着楚寒月踉跄奔逃,身后追兵的喊杀声越来越近。
这里是万法宗的后山密道,方才两人万法宗,做内应之时不料行踪暴露,只能拼死突围。
“咳”楚寒月猛地咳出一口黑血,身子晃了晃,若非汪桐扶着,险些栽倒在地。
她左肩下方,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不断渗着黑血,毒素已顺着血脉蔓延,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却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汪桐连忙扶着她躲进一处山壁凹陷,急声道:“师姐,你撑住!我这就给你解毒!”
可看清伤口位置时,他却僵住了——那伤口就在胸口偏左,紧贴着衣襟,要清洗毒素、敷上膏药,必须解开外衫和中衣,暴露肌肤。
少年脸颊瞬间涨红,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眼神躲闪着,结结巴巴道:“师、师姐,这这位置”
楚寒月气若游丝,意识已有些模糊,却强撑着睁开眼,声音微弱却坚定:“师弟,别管这些。
先救我我信你”话落,她身子一软,彻底没了力气,靠在汪桐怀里昏昏欲睡。
汪桐心一横,咬牙从储物戒里摸出一块玄色锦布,抬手蒙住自己的眼睛,又用力闭了闭眼。
仿佛这样就能隔绝一切杂念:“师姐,你放心!我汪桐绝不是趁人之危的人!”
他凭着触感,小心翼翼地解开楚寒月的外衫系带,又轻轻褪去中衣。
指尖触到她微凉的肌肤时,手不自觉地抖了抖,连忙屏住呼吸,从戒指里取出清灵水和解毒膏。
清灵水沾湿棉片,他动作极轻地擦拭着伤口周围的黑血,生怕弄疼她。
解毒膏揉开后,更是一点点细细涂抹在伤口上。
整个过程,他始终闭着眼,蒙眼的锦布纹丝不动,耳朵却红得能滴出血来。
直到将药膏敷好,又帮楚寒月缓缓穿好衣衫、系好系带,他才长长舒了口气。
抬手摘下蒙眼的锦布,睁开眼时,还不忘别过脸,不敢多看楚寒月半分。
阵法之外,楚玉衡捋着胡须,原本皱着的眉头彻底舒展开,嘴角露出几分赞许。
“这小子,平日里油嘴滑舌,瞧着一副色相,没想到关键时候倒拎得清,有分寸,有担当,不错不错。”
楚寒月站在一旁,看着幻境里笨拙却认真的汪桐,脸颊微红,连忙附和道:“爷爷,我就说汪桐靠谱吧!
他绝不是那种轻浮之人!现在两关都过了,能不能结束试炼了?”
楚玉衡却摇了摇头,眼神望向阵法中再次变换的场景,淡淡道:“不行,还有最后一关。过了这关,才算真的通过。”
话音刚落,阵法中的汪桐又觉眼前一暗。
再睁眼时,已是雕梁画栋的酒楼雅间。空气中飘着浓郁的酒香和脂粉香,软榻上。
桌椅旁,围满了身姿曼妙的绝色女子有的穿着薄纱,肤若凝脂。
有的梳着双环髻,娇俏可人;还有的手持玉笛,眼波流转,媚态天成。
汪桐竟被众女簇拥在中间,怀里抱着酒壶,身前的桌上摆满了珍馐佳肴。
他下意识地举起酒杯,朗声道:“接着奏乐,接着舞!”
阵法外的楚寒月一看这场景,气得脸颊鼓鼓的,重重跺了跺脚。
攥着衣角的手都紧了,心里又气又急:这混蛋!
雅间内,一位穿粉衣的女子端着酒杯,娇滴滴地凑到汪桐嘴边。
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汪桐哥哥,你看我跳的舞好不好看?你喜不喜欢我呀?”
汪桐却皱了皱眉,伸手推开她的酒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摇头道:“不行不行,你身材太瘦了,胸太小,没手感。”
另一位穿绿衣的女子立刻夹了一筷子水晶虾饺,喂到他嘴边,笑着道:“那汪桐哥哥喜不喜欢我?我可比她丰满多了!”
汪桐张嘴吃下虾饺,却还是摇头,眼神扫过她的腰臀,毫不客气道:“你也不行,屁股太小,撑不起衣裳,没福气。”
接下来,不管是腰细的、腿长的,还是声音甜的、容貌绝的,汪桐都能挑出毛病“你眉毛太淡。
显凶”“你腰太粗,不够灵动”“你笑起来露牙床,不好看”一圈下来,满屋子绝色女子竟没一个入得了他的眼。
众女面面相觑,其中一位胆子大的,凑到他身边,好奇地问道:“汪桐哥哥。
我们这么多人,你都不喜欢,那你到底喜欢谁呀?”
汪桐端着酒杯的手顿住了,脸上的玩世不恭渐渐褪去,眼神变得有些恍惚。
脑海中,一幕幕画面闪过——初到修仙界,他孤身一人,处处危机,被人追杀,被人算计。
直到进了蛟龙宫,遇见了她,她无条件地信他、帮他,替他挡麻烦,为他撑腰。
原来,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修仙界,在无数次危机四伏的时刻,那个无条件相信他、陪着他的人,早已住进了他心里。
阵法外,楚寒月紧紧盯着幻境中的汪桐,见他迟迟不回答,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七上八下的。
楚寒月心里忍不住翻腾:他到底在想谁?是哪个女子?为什么不说话?
楚玉衡望着阵法中眼神恍惚的汪桐,又转头看向身侧神色紧绷的楚寒月。
语气带着几分过来人的通透:“寒月,这小子心性、担当都算不错,就是嘴上没个正形,太色了,倒也算守住了初心。”
他顿了顿,目光落回阵法里迟迟未开口的汪桐身上,话锋一转。
“只是他没明说喜欢的是谁,你就这么笃定,他心里念着的人是你?”
楚寒月的心猛地一跳,脸颊微热,刚想开口辩解,却被楚玉衡抬手打断。
“你记住,”楚玉衡的声音沉了几分,带着修仙者对大道的执着,“爱情于我们而言,不过是人生路上结出的一颗果子,吃与不吃,于大道无碍。
我们修仙人,毕生所求乃是逆天修行,挣脱生死桎梏,求那长生大道。
所谓情情爱爱,百年之后,皆是过眼云烟,成了土,化了灰,有什么用?”
他看着楚寒月垂眸沉默的模样,又放缓了语气:“你最有天赋的孩子。
莫要被儿女情长绊住了脚步,耽误了修行这些话,你自己好好想想。”
话音落,楚玉衡抬手一挥,指尖灵力涌动,原本亮着的心境阵瞬间黯淡下去,阵纹的金光渐渐隐没在青石板中。
阵法一收,里面的汪桐顿时没了支撑,“噗通”一声倒在地上,脸色还有些苍白,显然是连续经历三重幻境,心神耗损不小。
楚玉衡指尖凝出一道柔和的灵力,像一张无形的网,轻轻裹住汪桐的身子,平稳地将他托起,朝着茅草屋飘去。
“你留下照看他,待他醒了,让他好生休养。”楚玉衡留下一句话,便转身拂袖而去,墨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晨雾中。
楚寒月站在原地,望着爷爷离去的方向,又低头看向被灵力送回茅草屋的汪桐,心里像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
爷爷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可幻境里汪桐维护她、尊重她的模样,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她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茅草屋前,灵力将汪桐轻轻放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