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
如同亿万道九天雷霆,同时在所有弟子的脑海之中轰然炸响!
毁掉……土壤?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宗主他……
一个让他们自己都感到荒谬绝伦、感到神魂战栗、感到前所未有的惊悚的念头,如同疯长的野草,在他们脑海中,不受控制地疯狂滋生、蔓延!
下一秒。
苏夜的动作,以一种无比平静,却又无比决绝的方式,证实了他们那最疯狂、最不敢置信的猜想!
只见他,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那是一只很普通的手掌。
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整洁圆润。
看上去,更像是一位饱读诗书的儒雅文士的手,而不是一尊能够徒手撕裂星辰、一念屠灭圣人、执掌亿万生灵轮回往生的无上大帝之手。
然而。
就是这只看似普通的手掌。
在它抬起的那个瞬间。
嗡——!!!
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硬生生地……按下了暂停键!
时间,停止了流逝。
空间,凝固成了琥珀。
天地间一切流动的法则,一切能量的传递,一切微观粒子的运动……都在这一刻,彻底静止!
所有人的思维,都还能惊恐地运转。
但他们的身体,却连最细微的颤抖都无法做到,眼球无法转动,甚至连呼吸都被剥夺!
他们只能像一尊尊被固定在时空画卷中的雕塑,惊骇欲绝地看着!看着那足以让他们神魂都为之崩裂、为之永世沉沦的恐怖景象,在苏夜那只抬起的手掌之上,上演!
嗡——!!!
一道道繁复、玄奥、深邃到远远超越此界修士理解极限的金色大道神纹,如同拥有了生命般,自虚无中诞生,在他的掌心之中,交织、盘旋、演化!
日月星辰的虚影,大如山岳,小如微尘,在他的指尖生灭沉浮,演绎着宇宙的诞生与寂灭!
山川河流的轮廓,浩瀚汪洋的咆哮,在他的掌纹之间清晰显现,缓缓流淌,仿佛将一方完整的世界浓缩于方寸!
三千大道的法则神链,如同最温顺的宠物,散发着璀璨而危险的光芒,在他的手腕处缠绕、共鸣、臣服!
这一刻!
苏夜的手,不再是一只手!
那是一方……正在开辟与毁灭的宇宙!
一个……蕴含着无限可能与终极寂灭的世界本源!
它代表了……此方天地,乃至诸天万界的……最终意志!至高权柄!
“师尊他……他到底要干什么?!”
战舰之上,林初颜那精致绝伦的小脸上,第一次失去了所有血色,她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娇躯微微晃动着,若非古仙儿下意识地扶住,几乎要软倒在地。
古仙儿的凤眸,也瞪大到了极限,瞳孔紧缩如针尖,她那颗历经磨难早已坚如铁石的道心,此刻正掀起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她死死地盯着师尊那只仿佛托举着宇宙星河的手掌,一股来自生命本能的、极致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全部心神!
就连沐曦这位曾经屹立于诸天万界之巅、俯瞰纪元轮回的瑶光女帝,此刻的脸上,也再也无法维持住往日的清冷与平静,写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茫然,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她们终于明白了!
她们终于明白了师尊口中,那“更简单,更直接”的方式,究竟是什么了!
他……
他要……
将这方圆百万里的妖域大地,从这东荒大陆的版图上,彻底……抹去!!!
“妖患之根,在于妖域。”
“今日。”
苏夜的声音,如同那最终审判的钟声,浩荡、冰冷、不带丝毫感情,响彻在这片被彻底凝固的天地之间,也响彻在每一个被冻结的灵魂深处。
“本座便让这东荒,从此……”
“再无妖域!”
话音落下的那个刹那。
他那只承载了一方宇宙生灭、凝聚了三千大道法则的手掌。
对着下方那片广袤无垠、连绵百万里、承载了无数妖族兴衰、浸透了亿万生灵鲜血的妖域大地。
轻轻地……
看似随意地……
拍了下去!
没有想象中惊天动地的巨响。
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风暴爆发。
那只手掌,在下落的过程中,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透明,其上的日月星辰、山川河流、大道神纹急速流转、膨胀。
最终,化作了一道庞大到无法用言语形容、其边缘精确覆盖了整个妖域轮廓的……巨大掌印虚影。
这掌印,如同天道之烙痕,蕴含着“存在”与“虚无”的终极奥义。
然后,悄无声息地,印在了大地上。
与整片妖域,完美重合。
一切,都显得那么的……风轻云淡。
仿佛,只是神明漫不经心的一次挥手,只是画家随意涂抹的一笔留白。
然而。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又无比清晰地、如同直接在所有生灵灵魂最脆弱处敲响的……碎裂声,突兀地响起了。
那是大地……在发出最后绝望的哀嚎。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紧接着!
是无数道,连绵不绝、密密麻麻、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如同潮水般从妖域大地的边缘向着中心疯狂蔓延!
以那巨大掌印虚影的边缘为绝对界限!
一道深不见底、漆黑如墨、根本无法用目光去丈量其深度、仿佛直通九幽地狱最底层的巨大裂缝,凭空出现!
这裂缝,光滑如镜,整齐得令人发指!
它如同天道挥下的无情之刃,硬生生地、精准地将整片东荒妖域,从东荒大陆的主体版图上,切割了开来!
“不……这……这不可能!!!”
帝关那巍峨的城墙之上,一些凭借特殊法器或强大意志,勉强还能保持一丝思维清醒的人族守军将领,目睹了这超越他们理解极限的一幕,一个个状若疯魔!
他们的眼珠子,因为极致的惊骇,几乎要从眼眶里蹦跳出来!他们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嘴角溢出混合着恐惧与难以置信的白沫!
他们世代守护于此,与妖族征战了无数岁月,早已将妖域的存在的视为与东荒大陆一体两面的自然之理。而此刻,他们固有的世界观、他们对这方天地的所有认知,都在这一掌之下,被彻底地、无情地、碾磨成了最基本的粒子,灰飞烟灭!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直到此刻!
那迟来的、足以震碎寻常圣人耳膜、仿佛整个大陆板块都在痛苦呻吟的恐怖巨响,才如同迟暮的老人,姗姗来迟!
在数千青云宗弟子那呆滞的目光中,在古仙儿三女那震撼到失语的注视下,在无数帝关守军崩溃的视线里。
那块被硬生生切割下来的、方圆百万里的……妖域大陆板块!
开始……下沉!
是的!
下沉!
整块大陆,就如同漂浮在无边岩浆海洋上的一叶扁舟,被一只无形的、来自神明国度的巨手,按着头,以一种无可抗拒、无可违逆的绝对力量,狠狠地、坚定不移地朝着那无尽的地心深处,按下去!
山脉,如同沙堡般无声无息地崩塌、粉碎!
河流,瞬间被蒸发殆尽,或者倒灌进新生的无底深渊!
空间,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寸寸扭曲、碎裂,显露出其后混乱斑斓的虚空乱流!
地脉,发出垂死挣扎的哀鸣,磅礴的地脉灵气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疯狂外泄,却又被那掌印的力量无情地碾磨、吞噬!
那片土地上,所有的一切,无论是宏伟建筑的残垣断壁,还是堆积如山的妖兽尸骸,亦或是那些被鲜血浸透、蕴含着浓郁妖气的泥土沙石……
都在这股凌驾于法则之上的伟力作用下,被挤压,被碾碎,被分解,最终回归到了最原始、最混沌的……虚无状态!
整个过程,持续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
在绝对静止的时空背景下,这一炷香的时间,漫长得如同一个纪元。
当最后一点属于妖域大陆的凸起,也彻底消失在那个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之中时。
凝固的时空,恢复了流淌。
那令人窒息的绝对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
所有人,都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但,没有一个人动。
他们就像是一群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呆呆地、僵硬地站在原地,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
望着那……曾经是东荒妖域的地方。
那里……
空了。
彻底地空了。
除了望不到尽头的、深邃、漆黑、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希望的……无尽深渊,什么也没有留下。
而在那深渊之下,隐约可见暗红色的地心岩浆,如同被惊醒的远古巨兽,开始疯狂地向上翻涌、咆哮,与从极东方向倒灌而来的、冰冷的九幽海水猛烈撞击,发出滋啦作响的、毁灭性的轰鸣。
东荒大陆的版图之上,就此出现了一个巨大到无法形容、丑陋到令人心胆俱裂的……空洞!伤疤!
苏夜。
仅仅一掌。
便打沉了一域!抹掉了一片传承了无数万年的广袤疆土!
“咕咚。”
李长剑喉咙干涩无比,他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极其艰难地、发出了一声细微到极点的吞咽唾沫的声音。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如同转动生锈的齿轮般,将自己的目光,从那片新生的、散发着终极死寂气息的“葬妖海”,移到了半空中,那道依旧负手而立、白衣飘飘、纤尘不染、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片落叶的……身影之上。
他的心中,再无疑惑。
再无不解。
再无任何一丝一毫的杂念。
只剩下了……五体投地,刻骨铭心,永世不忘,甚至愿意奉献一切灵魂与血肉的……极致狂热与无限崇拜!
原来……
这,才是宗主真正的力量!是超越了“力量”这个词汇本身定义的无上权柄!
原来……
这,才是所谓的……“荡平妖患,寸草不生”!是真正从根源上,将“妖”这个概念,从此地彻底抹除!
这才是真正的……斩草除根啊!!!连承载草的土壤,都给你化为虚无!!!
噗通!
李长剑,再次跪下。
这一次,是双膝狠狠砸地,头颅深深叩下,整个人的姿态,是毫无保留的、最虔诚的、最卑微的顶礼膜拜!
“宗主……神威盖世!!!”
他用尽了灵魂深处最后一丝气力,发出了来自生命本源的、近乎嘶哑的咆哮!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他身后的数千名弟子,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同时击中,齐齐从那极致的震撼与呆滞中惊醒!
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焚尽一切的狂热信仰之火,在他们眼中轰然点燃!
一个个,用比李长剑更加狂热、更加虔诚、更加疯狂的姿态,五体投地,匍匐在地!
“宗主神威盖世!!!”
“宗主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青云不朽,宗主永恒!!!”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再次响起,声浪比之前何止雄壮了百倍!千倍!这声音汇聚成信仰的洪流,冲霄而起,震荡四极,仿佛连那新生的无尽深渊,都在为之颤抖!
如果说,之前的他们,是将苏夜当成至高无上的信仰。
那么此刻!
苏夜,就是他们的……创世神!是他们存在的唯一真理!是他们愿意为之奉献一切、包括永恒沉沦的……唯一主宰!
苏夜缓缓转身,目光平静地看着下方那群已经彻底陷入癫狂信仰的弟子们。
他微微颔首。
很好。
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铁血的清洗,只能锻造出锋利的刀。而唯有这超越理解、如同神迹般的绝对力量,才能铸就出绝对忠诚、绝对狂热的……灵魂。
一个宗门,想要屹立于诸天万界之巅,俯瞰纪元轮回,需要的不仅仅是强大的实力。
更需要的,是一种……绝对统一、绝对纯粹、绝对狂热的……不朽意志!
他看向了远方,那片因为妖域沉没、大陆板块缺失,而开始有无量海水从极东之海疯狂倒灌而来的方向。
平静而威严的声音,如同制定新的天地法则,再次响起。
“此地,可命名为‘葬妖海’。”
“传令下去。”
“班师,回宗。”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无垠虚空,落在了东荒大陆那广袤而富饶的土地上。
“东荒……该换一个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