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江南市的霓虹在云层下晕开一片温柔的光晕,却照不透龙渊眼底的沉凝。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穿行在城市的阴影中,神念化作一道纤细却坚韧的丝线,紧紧锁定着那几道来自末日教残余势力的精神波动。经历过因果反噬的剧痛,他的神念运转得格外谨慎,不再像以往那般铺张,却多了几分精准与内敛,如同蛰伏的猎手,在黑暗中耐心等待最佳时机。
这几道精神波动分散在城市的不同区域,彼此之间没有直接的神念连接,却有着相似的频率——那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恶意,混杂着复仇的执念与对秩序的憎恨。龙渊能清晰地感应到,他们正在暗中联络,似乎在策划一场针对江南市核心设施的报复性袭击。但这一次,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选择暂时蛰伏,默默观察。
因果反噬的余痛还残留在经脉之中,每当神念波动稍大,胸口就会传来隐隐的悸痛,左手手腕处那淡淡的透明感也会随之浮现,提醒着他过度干预未来的惨痛代价。他必须找到一条既能守护生命,又能规避规则反噬的道路,而不是像之前那样仅凭一腔孤勇,将自己推向存在消散的边缘。
“既然干预未来会引发反噬,那便要明确,何为‘可干涉的未来’?”龙渊的脚步停在一栋废弃写字楼的天台上,晚风掀起他的衣角,猎猎作响。他盘膝坐下,望着远处城市的灯火,开始深入思索这个核心问题。
以往的他,只要“未来之眼”捕捉到悲剧的碎片,便会毫不犹豫地出手阻止,认为凡是危害无辜生命的未来,都值得被改变。但现实给了他沉重的一击——命运线的紊乱、存在性的削弱、规则的修正力,这些都在告诉他,并非所有未来都能被无差别干涉。有些未来或许是因果链条上的必然节点,强行扭转只会引发更大的混乱;而有些未来,则是纯粹的恶意滋生的产物,其存在本身就是对规则的践踏。
他闭上双眼,识海中浮现出过往经历的一幕幕:泰山之巅的天人交感、“一念之间,百罪俱现”的权柄觉醒、第一次预防性行动的惊险、因果反噬的生死考验……无数画面交织在一起,最终凝聚成两个核心维度——因果权重与恶意纯度。
“因果权重,即某件未来事件对整体因果链条的影响程度。”龙渊低声自语,开始梳理自己的感悟。他想到了那场商场爆炸与桥梁坍塌,如果这些悲剧发生,固然会造成大量人员伤亡,但本质上只是局部的灾难,并不会动摇整个城市乃至更大范围的因果根基;而如果末日教的终极目的——颠覆现有秩序得以实现,那将引发连锁反应,无数人的命运都会被彻底改写,因果链条将发生毁灭性的断裂,其权重之大,绝非他目前所能承载。
“恶意纯度,则是引发未来事件的核心动机。”他进一步分析,脑海中闪过鸭舌帽男人那张扭曲的脸,以及末日教成员身上那种纯粹的、毫无底线的恶意。他们的行动并非源于被逼无奈,也不是因果循环的报应,而是源于对生命的漠视、对秩序的仇恨,这种纯粹的恶意所催生的未来,本身就不具备存在的合理性,是“罚恶”规则所必须针对的对象;反之,如果某件未来事件的发生,是源于过往因果的必然反馈,比如作恶者自食恶果,那么强行干预反而会违背“罚恶”的本质,引发更强烈的反噬。
这两个维度,似乎就是界定“可干涉未来”的关键标尺。
龙渊尝试将这个认知具象化,识海中开始构建一个虚拟的评判框架:当未来事件的恶意纯度达到极致(即纯粹的、无因由的恶意驱动),且因果权重处于可控范围(即干预后不会引发全局性的因果崩塌)时,这样的未来便属于“可干涉”的范畴;反之,若事件的恶意纯度不足,或因果权重超出自身承载极限,则需要谨慎对待,要么选择间接引导,要么放弃干预,避免触碰规则的红线。
“但如何精准量化这两个维度?”龙渊皱起眉头,这是目前最大的难题。他的“未来之眼”只能捕捉到碎片化的画面和情绪,无法像精密仪器那样,对因果权重和恶意纯度进行精确判定。他需要一种能够辅助判断的方法,一种与“罚恶”规则相契合的、内在的感应机制。
他再次运转《罚恶真诠》的心法,这一次,不再是为了平复紊乱的力量,而是为了从权柄的根源处寻找答案。识海中,“罚恶令”散发出柔和的金光,与他的神念相互呼应,那些曾经混乱的命运光丝,此刻在金光的映照下,竟然开始按照某种规律排列起来。
龙渊敏锐地察觉到,当他的神念聚焦于那些末日教残余势力的恶意时,“罚恶令”的金光会变得愈发炽烈,体内的“罚恶”之力也会随之共鸣,没有丝毫排斥感;而当他试图去窥探一些无关紧要的未来——比如某个商人的投资失败、某个行人的意外摔伤时,“罚恶令”则会变得黯淡无光,识海深处还会传来轻微的刺痛,仿佛在发出警告。
“原来如此!”龙渊心中豁然开朗。“罚恶令”作为“罚恶”规则的具象化载体,本身就具备对恶意的天然感知和对因果的精准判断。它的反应,就是最直接的标尺:当“罚恶令”产生强烈共鸣时,说明该未来事件的恶意纯度足够高,且因果权重在可承受范围内,属于“可干涉”的范畴;当“罚恶令”无动于衷甚至发出警告时,则意味着该未来要么恶意不足,要么因果权重过大,不可轻易干涉。
这个发现让他如获至宝,困扰他许久的难题终于有了破解之道。他不再需要凭借主观判断去冒险,而是可以借助“罚恶令”的指引,在干预未来与规避反噬之间找到平衡。
就在这时,他的神念突然捕捉到,那几道末日教残余势力的精神波动开始汇聚,目标指向了江南市的电力调度中心。他们的计划很简单:破坏电力调度系统,导致全城大面积停电,制造恐慌,然后趁乱在人群密集的区域发动袭击。
龙渊立刻集中精神,感应着“罚恶令”的反应。果然,胸前的令牌瞬间爆发出耀眼的金光,温暖的力量流淌全身,不仅没有引发任何反噬的刺痛,反而将体内残留的紊乱能量进一步抚平。这说明,这场即将发生的袭击,属于“可干涉的未来”——恶意纯度极高,且因果权重处于可控范围。
“既然如此,便该出手了。”龙渊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这一次,他没有选择像之前那样直接动手解除威胁,而是开始制定一套更加周密、更加符合“规则”的行动方案。
他没有立刻前往电力调度中心,而是先通过神念联系了李建军。这一次,他的声音平稳而清晰,没有了之前的虚弱:“李局长,末日教残余势力计划破坏电力调度中心,引发全城停电后发动袭击。目前他们已在赶往调度中心的途中,共五人,携带爆炸装置和管制刀具。”
“什么?!”李建军的声音充满了震惊和凝重,“我们立刻派人增援!”
“不必大规模调动警力,以免打草惊蛇。”龙渊阻止了他,“电力调度中心附近有一个特警巡逻点,让他们秘密潜伏,我会为你们创造抓捕时机。记住,留活口,我需要知道末日教的更多底细。”
“明白!”李建军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经过之前的几次合作,他对这个神秘线人的信任已经达到了顶点,而且他能感觉到,这一次的神秘线人,似乎比之前更加沉稳、更加运筹帷幄。
挂断神念连接后,龙渊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朝着电力调度中心的方向疾驰而去。他的神念紧紧锁定着那五个末日教成员,他们正乘坐一辆无牌面包车,在夜色中快速穿行,车内弥漫着浓郁的火药味和疯狂的气息。
龙渊没有选择在半路拦截,而是提前抵达电力调度中心,隐藏在附近的一棵大树上。他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调度中心的安保并不算严密,只有几个保安在门口巡逻,想要潜入并不困难。但这五个末日教成员显然做了充分的准备,他们的车速很慢,时不时停下来观察周围的情况,反侦察意识比之前的鸭舌帽男人更强。
“时机未到。”龙渊耐心等待着,他在寻找一个既能让警方顺利抓捕,又能最大限度减少自身干预的“临界点”。这个临界点,就是当他们即将实施破坏行动,但尚未造成实质性损失的瞬间——此时出手,既能阻止悲剧,又不会因为过早干预而承担过多的因果代价。
面包车最终停在了电力调度中心后方的一条小巷里,五个穿着黑色衣服、脸上戴着口罩的男人陆续下车,手中提着黑色的背包,正是装着爆炸装置的容器。他们分工明确,两人在巷口望风,三人则朝着调度中心的后墙摸去,动作迅捷而隐蔽。
龙渊的神念紧紧跟随,感应着他们的每一个动作。当那三个男人拿出工具,开始撬调度中心后墙的通风口时,他知道,临界点到了。
这一次,他没有动用神念干扰对方的神经,也没有直接解除爆炸装置,而是选择了一种更间接、更“自然”的方式。他的神念化作一道微弱的气流,轻轻吹动了通风口上方的一块松动的瓦片。
“啪嗒”一声轻响,瓦片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正在撬通风口的三个男人瞬间僵住,警惕地看向四周。巷口望风的两人也立刻握紧了手中的刀具,眼神变得凶狠起来。
“什么声音?”其中一个男人低声问道,声音带着一丝紧张。
“不知道,可能是猫吧。”另一个人回答,但语气并不确定。
他们的动作停顿了足足半分钟,见周围没有其他异常,才再次开始撬通风口。但这短暂的停顿,已经给了潜伏在附近的特警足够的时间。
在龙渊通过神念指引下,四名特警队员如同猎豹般从隐蔽处冲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巷口的两个望风者。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就被死死按倒在地,嘴巴被毛巾捂住,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与此同时,另外四名特警队员也冲进了小巷,朝着正在撬通风口的三个男人扑去。
“有警察!”其中一个男人惊呼一声,立刻想要拉开背包的拉链,引爆爆炸装置。
但龙渊早有准备,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拉链的瞬间,神念化作一道无形的屏障,轻轻挡住了他的动作。这一次的神念运用极其精妙,只是延缓了他的动作,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也没有暴露自身的存在。
就是这短暂的延缓,让特警队员抓住了机会。一根电棍精准地击中了他的手腕,男人惨叫一声,手中的背包掉落在地。其余两人见势不妙,想要反抗,却被特警队员迅速制服,很快就被戴上了手铐。
整个抓捕过程干净利落,没有发生任何冲突,也没有造成任何人员伤亡。爆炸装置被安全转移,五个末日教成员全部被捕,一场即将发生的危机,就这样在悄无声息中被化解。
龙渊站在大树上,看着被押上警车的五个男人,脸上没有丝毫波澜。他能感觉到,这一次干预未来后,体内没有出现任何反噬的迹象,“罚恶令”的金光依旧柔和,命运线也保持着稳定。这说明,他所建立的“可干涉未来”的规则,是可行的。
他没有停留,身影一闪,再次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特警队员们收拾现场。李建军赶到时,看到五个被捕的嫌犯和完好无损的爆炸装置,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中对那个神秘线人的敬佩又多了几分。他隐隐感觉到,这个神秘人似乎掌握了某种独特的方法,能够精准地阻止犯罪,却又从不留下任何痕迹。
龙渊回到了静修室,盘膝坐下,开始复盘这一次的行动。这一次,他没有过度消耗神念,没有强行扭转重大的因果节点,而是借助“罚恶令”的指引,找到了“可干涉的未来”,并通过间接引导的方式,让警方完成了抓捕。整个过程中,他的干预恰到好处,既阻止了悲剧,又规避了规则反噬,完美诠释了他所建立的规则。
但他也清楚,这只是一个开始。“因果权重”与“恶意纯度”的判断,并非一成不变,随着他实力的提升,随着他对规则理解的加深,这个标尺也会不断调整。而且,末日教的势力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强大,这五个被捕的成员,依然只是底层执行者,真正的核心人物还隐藏在暗处,未来必然还会有更严峻的挑战。
他再次闭上双眼,尝试催动“未来之眼”。这一次,识海不再传来尖锐的刺痛,虽然依旧无法捕捉到完整的未来画面,但那些混乱的杂音减少了许多,偶尔能清晰地捕捉到一些碎片化的信息——那是来自末日教核心区域的恶意,冰冷而强大,仿佛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随时准备扑向江南市。
“看来,‘未来之眼’也在随着我对规则的理解而进化。”龙渊心中一动。以往的“未来之眼”只是被动接收信息,而现在,它似乎能在“罚恶令”的指引下,自动筛选出那些“可干涉的未来”碎片,过滤掉那些无关紧要或不可干涉的信息,这让他的行动变得更加精准。
就在这时,他的神念突然感应到,“罚恶令”的金光微微波动了一下,识海中浮现出一幅模糊的画面:一个穿着黑色长袍、脸上戴着骷髅面具的男人,正站在一间阴暗的密室中,手中拿着一个诡异的图腾,周围环绕着数十道同样穿着黑色长袍的身影,他们正在进行某种邪恶的仪式,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和黑暗能量。
画面一闪而逝,但那种深入骨髓的恶意,却让龙渊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能感觉到,这个骷髅面具男人的恶意纯度,远超之前所有的末日教成员,甚至达到了一种近乎扭曲的境界。而他所进行的仪式,似乎蕴含着某种能够影响大范围因果的力量,其因果权重之大,让“罚恶令”都产生了强烈的反应——那不是共鸣,而是一种警惕。
“这才是末日教的核心人物吗?”龙渊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他意识到,这个骷髅面具男人所策划的未来事件,其因果权重可能已经超出了他目前的承载极限,属于“不可轻易干涉”的范畴。如果贸然出手,很可能会引发比之前更加严重的因果反噬,甚至可能惊动更深层次的规则力量。
但他也清楚,这个骷髅面具男人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无数生命的威胁。他所进行的邪恶仪式,一旦成功,后果不堪设想。不能直接干涉,不代表要坐视不理。
“既然因果权重过大,无法直接扭转,便要从侧面削弱。”龙渊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新的计划。他可以先不针对骷髅面具男人本人,而是从他的手下、他的计划入手,一步步瓦解他的势力,削弱他的力量,降低事件的因果权重,等到时机成熟,再给予致命一击。
他的神念再次扩散开来,这一次,不再局限于江南市,而是朝着更远的方向延伸。他要寻找末日教的其他据点,寻找那些被骷髅面具男人操控的执行者,将他们一个个清除,逐步瓦解这个邪恶组织的根基。
“可干涉的未来,并非一成不变。”龙渊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有些未来,或许当下不可干涉,但通过一系列的间接行动,改变其因果权重和恶意纯度,最终也能将其转化为可干涉的范畴。这便是他从这场生死考验中领悟到的,属于“罚恶”执行者的生存之道。
静修室的檀香依旧袅袅,龙渊的气息逐渐平稳,体内的“罚恶”之力在“罚恶令”的滋养下,变得愈发凝练。他的命运线,不再是之前那样混乱不堪,而是在新的规则框架下,形成了一条更加坚韧、更加清晰的轨迹。这条轨迹,既遵循着“罚恶”的本质,又巧妙地规避着规则的反噬,指引着他在守护生命的道路上,走得更加稳健、更加长远。
夜色渐深,江南市的繁华渐渐褪去,进入了宁静的梦乡。很少有人知道,他们所享受的这份安宁,是源于一个神秘守护者的默默付出;更少有人知道,这个守护者,已经在一次次的危机与考验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建立了属于自己的规则。
龙渊缓缓睁开眼睛,眼中闪烁着智慧与坚定的光芒。他知道,未来的道路依然充满荆棘,末日教的威胁依然存在,因果的反噬也始终如影随形。但他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仅凭一腔孤勇的执行者,而是成为了一个真正懂得运用规则、守护规则的守护者。
“凡是纯粹恶意催生的、因果权重可控的未来,皆为可干涉之未来。”这是他为自己定下的铁律,也是他践行“罚恶”使命的准则。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深邃的夜空。遥远的天际,似乎有一道微弱的黑暗能量正在凝聚,那是末日教核心势力的气息。但龙渊并不畏惧,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下一场战斗,即将打响。而这一次,他将以更成熟、更强大的姿态,去面对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罪恶,去守护这座城市的安宁,去践行他对“罚恶”的承诺。
他的身影再次融入夜色,如同黑暗中的灯塔,虽然隐匿于无形,却始终为这座城市指引着光明的方向。而他所建立的规则,也将在一次次的实践中,变得愈发完善,成为他行走在因果之网中,最坚实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