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清源县社会保障体系改革试点工作正式启动。
县政府门口,挂上了一块崭新的牌子:清源县社会保障服务中心。
这个中心,整合了原本分散在民政局、人社局、医保局、残联等七八个部门的相关职能,实行“一站式服务,一个窗口受理”。
老百姓不用再像以前那样,为了办一个低保,跑五六个部门,盖十几个章。
现在,只需要来这一个窗口,所有问题,一次性解决。
听起来很美好。
但实施起来,难度超乎想象。
改革的第一个阻力,来自内部。
那些原本在各个部门里掌握着“审批权”的科长、主任们,对于权力被“上收”,心里一百个不乐意。
人社局的老科长,直接在内部会议上阴阳怪气:“以前是九龙治水,现在是一龙治水。林县长,您这是要当清源县的民生皇帝啊?”
林枫听了,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如果当能让老百姓少跑腿,我当得心甘情愿。”
但嘴上的硬怼,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各部门阳奉阴违,档案移交拖拖拉拉,系统对接处处设障。
林枫花了整整一个星期,天天泡在各个局里,软硬兼施,连哄带吓,才勉强把这帮老油条摆平。
第二个阻力,来自基层。
改革方案里有一条:“家庭总负担系数”评估机制。
这意味着,乡镇和街道的工作人员,要对每一户申请救助的家庭,进行详细的入户调查,精确核算他们的收入、支出、资产、负债。
工作量,是原来的三倍不止。
乡镇干部们叫苦不迭。
有个镇长在电话里跟林枫抱怨:“林县长,您这是把我们往死里整啊。我们镇就十几个人,现在每天光入户调查,就忙不过来,其他工作还要不要干了?”
林枫在电话里沉默了几秒。
然后说:“增加人手,从县里抽调。所有参与入户调查的工作人员,每完成一户核查,发放50块补贴。年底评优,优先考虑参与改革的同志。”
钱,能解决大部分问题。
剩下的问题,靠的是决心。
林枫亲自带队,每天跟着入户调查组,走街串巷。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这不是他拍脑袋想出来的花架子,而是他真心实意要干成的事。
……
第三周,第一批通过新机制审批的救助金,发了下去。
受益的第一个人,就是那个被“五菱面包车”挡在门外的赵铁柱。
当乡镇干部把三千块的临时困难救助金,送到他家里时,赵铁柱正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
他已经放弃治疗了。
康复费用太贵,家里实在拿不出钱。
他甚至已经在心里盘算,自己是不是该趁着还能动,把那辆破面包车卖了,给老婆孩子留点钱。
乡镇干部把一沓崭新的钞票放到他床头,声音有些哽咽:“老赵,县里的新政策下来了。你的情况,符合救助条件。这三千块,你先拿去看病。后续如果还有困难,随时来找我们。”
赵铁柱愣住了。
他用那双因为长期卧床而变得干瘦的手,颤抖地拿起那沓钱。
他数了一遍,又数了一遍。
然后,这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突然捂着脸,嚎啕大哭。
他老婆在旁边,也哭得不能自已。
“谢谢……谢谢政府……谢谢林县长……”
赵铁柱哭着说,一遍又一遍。
林枫的脑海里,系统提示音响起。
【个体民心值变动:赵铁柱,-70→+60,感激\/信赖】
一个人,从负七十,到正六十。
跨越了一百三十个点。
这是林枫见过的,单个个体最大幅度的民心值变化。
而这,仅仅是开始。
接下来的一个月,新机制下,一百多户原本被各种“规定”挡在门外的困难家庭,陆续得到了救助。
那个住在土坯危房里的老太太,被安置进了县里新建的廉租房,房租全免。
福利院的老人们,餐桌上真的出现了红烧肉和炖排骨,每周还增加了水果和牛奶。
系统界面上,区域民心总值,从+99,跳到了+105。
突破了一百。
这意味着,清源县的民心,已经达到了一个新的层级。
【民心状态:万众归心(中级)】
【系统提示:当前民心已触发“民心共鸣·第二阶”。您的政绩与名望,将以更强的“上达天听”效应,进入更高层级领导的视野。】
……
与此同时,省城。
省委组织部的一间办公室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干部,正拿着一份来自清源县的调研报告,细细研读。
这份报告,详细记录了清源县社会保障体系改革试点一个月来的所有数据。
低保覆盖率,提升15%;
医疗救助响应时间,缩短60%;
困难群众满意度,从不到50%,飙升到89%。
最后一页,是几十张照片。
有赵铁柱脸上重新燃起的希望;有福利院老人们捧着肉包子时幸福的笑容;有那位住进新房的老太太,在崭新的屋子里虔诚地烧香拜佛的背影。
老干部放下报告,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眼睛。
他拿起桌上的保密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我。你那个清源县的年轻人,叫林枫的,材料我看了。”
电话那头,传来陈建国恭敬的声音:“您觉得怎么样?”
“很好。非常好。”老干部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激动,“这才是真正的共产党人该干的事。不搞花架子,不唱高调,就是实实在在地为老百姓解决问题。”
他顿了顿。
“你跟他说,省里已经决定了。下个月,全省社会保障工作现场会,就在清源县开。让全省的同志,都来看看,什么叫把民生工作做到老百姓心坎上。”
陈建国握着电话的手,微微颤抖。
全省现场会。
这个规格,远超他的预期。
“另外,”老干部的声音又响起,“你告诉他,中青班的事,先放一放。现在不是让他去学的时候,是让别人来向他学的时候。”
挂掉电话,陈建国走到窗边,看着远方。
他忽然有种预感。
清源县这个小池子,可能真的留不住这条龙了。